第120章 孽债新生,魂断深宫(2 / 3)

甚至有些惶恐的“喜色”,毕竟,这位吴娘子的地位实在卑微,天心难测,谁也拿不准皇帝此刻的真实心意。

朱瞻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内殿。一股生产后特有的血腥气与浓郁草药味扑面而来。令他微微一怔的是,母亲张太后竟也在场,正端坐在离床榻不远处的紫檀木圈椅中,手中捻着一串蜜蜡念珠,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雍容。太后的目光淡淡扫过他,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让朱瞻基心头莫名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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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看到皇帝突然驾临,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受宠若惊的光芒,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被太后身边一位老嬷嬷轻轻按住。

“皇……皇上……”吴氏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激动。

张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有分量:“皇帝来了。吴氏刚生产完,身子虚,就不必拘那些虚礼了。”这话既是对吴氏的体恤,也像是在对朱瞻基点明此间的情景。

朱瞻基走到榻边,先向母亲躬身行了礼:“惊动母后圣驾,是儿子的不是。”随后,他才将目光转向榻上的吴氏。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复杂难明。眼前这个女子,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温顺的宫女形象重叠在一起。在母后目光的注视下,他甚至需要更努力地维持表面的平静,才能压下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而此刻,她却为他生下了一个皇子,一个在如此微妙时刻降临的皇子。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一旁嬷嬷怀中那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着的、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张小脸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太像了……虽然新生婴孩大多相似,但那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感觉,混合着对长安宫那个孩子的想象,如同毒刺般扎进他的心里!

长安宫的那个……若活着,此刻也该是如此模样……却已被朕……

“哇啊——!”仿佛感应到了父皇心中那滔天的罪恶与混乱,睡梦中的小皇子突然放声啼哭起来,哭声在寂静的偏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朱瞻基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颤抖,无法落下。这哭声,与他想象中长安宫那孩子可能发出的最后悲鸣,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和心神!一个是新生,一个是夭亡;一个被他冷漠地注视着,一个被他无情地扼杀了!

“皇上,您看,小皇子多有气力!”王瑾硬着头皮,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朱瞻基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火烫到,踉跄着后退半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勉强站稳。

“……好……好……”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赏……按制赏赐……好生将养……”

他匆匆说完这些,再也无法忍受这巨大的心理煎熬和这诡异气氛的压迫。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孩子一眼,更没有像对待朱祁镇出生时那样,迫不及待地、带着喜悦和期望赐下名字。这个孩子的降生,对他而言,不是喜悦,而是提醒,是讽刺,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他几乎是逃离一般,猛地转身,大步冲出永寿宫偏殿,将那片虚假的喜庆、真实的卑微以及背后那桩更大的血腥秘密,一同抛在了冰冷的身后。

回到乾清宫,朱瞻基挥退所有人,颓然瘫倒在龙椅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殿内死寂,只有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一天之内,一死一生。死的,是他曾立为皇后的女人所生的、名义上的“嫡子”;生的,是一个卑微侍妾所出的、他甚至不愿多看第二眼的庶子。这巨大的讽刺,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得到了一个儿子,却永远失去了另一个,而且是以最残酷的方式。这“子嗣昌隆”的表象下,是他亲手酿成的骨肉相残的悲剧开端!

他对这个新生的皇子,此刻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一丝血缘的本能牵引,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迁怒、冷漠,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日,将永远与长安宫那个孩子的忌日重合在一起!这注定将成为一根扎在他心头、永世无法拔除的刺!

“孽债……都是孽债……”他喃喃自语,眼中一片空洞与疲惫。这一夜,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而此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