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件箱里。备注栏里,只有两个简单到近乎笨拙的字:“玩好。”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随即又沉甸甸地坠入心底,带着一种近乎膨胀的底气。他立刻回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老家号码。
“奶奶!”电话一接通,他声音就扬了起来,“钱收到了!您怎么……怎么又给我打这么多?”他努力想把语气里的兴奋压下去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带着浓重乡音的笑,有点喘,却透着一如既往的慈和:“锐娃……毕业了,该……该玩一玩。奶奶高兴……钱够不够?不够……”
“够!太够了!”陈锐赶紧打断她,声音因激动有点发颤,“您别担心,玩得特别好!等我回来给您看照片!”他匆匆挂了电话,生怕奶奶再追问细节。放下手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背上了一层更耀眼的光环。他看着宿舍里还在为预算发愁的兄弟,一种混合着得意和某种隐秘优越感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海岛的阳光果然名不虚传,炽烈得能灼伤皮肤。陈锐成了旅行团里最耀眼的存在。当别人在烈日下排队一个多小时只为省下几十块门票时,他大手一挥,直接包了辆宽敞的空调车,载着几个要好的同学呼啸着驶过排队的长龙,只留下一地惊羡的目光和扬起的尘土。
“锐哥牛逼!”车里爆发出欢呼。
晚餐更是成了他挥洒的舞台。当地最有名的海鲜大排档,巨大的帝王蟹张牙舞爪地躺在碎冰上,手臂粗的龙虾泛着诱人的红光。陈锐看也没看菜单,直接指着水箱里最生猛的那几样:“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最大的龙虾,都上!”他招呼着,“大家放开吃,今天我请,庆祝咱们毕业!”
酒杯叮当作响,冰镇的啤酒泡沫溢出杯沿。同学的脸在灯光下泛着红光,笑声、碰杯声、感谢声混杂着海鲜的腥香,几乎要掀翻简陋的棚顶。王磊端着杯子挤过来,带着酒气和复杂的眼神重重碰了一下他的杯:“锐哥,真够意思!兄弟记心里了!”那眼神里,有感激,有兴奋,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陈锐笑着,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点燃了血液,也点燃了某种虚幻的掌控感。他举起手机,对着满桌狼藉的昂贵海鲜和众人兴奋的笑脸按下快门。炫目的滤镜下,金黄的龙虾、晶莹的蟹腿、堆叠的空酒瓶,连同他志得意满的笑容,被精心裁剪,发送到了朋友圈。配文是简单的四个字:“青春散场”,后面跟着一个象征性的啤酒杯表情。
瞬间,点赞和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卧槽!锐总霸气!”
“帝王蟹!锐哥带我飞!”
“毕业快乐!这排面!”
“酸了酸了,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的脸,也映亮了他眼底那点被金钱和赞誉喂养得日益茁壮的火焰。那火焰温暖而明亮,暂时驱散了所有现实角落的阴影。他靠在油腻的塑料椅背上,听着耳边的喧闹,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艳羡之词,仿佛整个世界的中心都在向他倾斜。海风吹来,带着咸腥和自由的味道,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巅峰,脚下踩着金光闪闪的阶梯,通往一片坦途。
海岛的阳光和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城市冰冷坚硬的现实便迎面撞来。陈锐踏入这座玻璃幕墙构筑的丛林,凭借还算光鲜的履历挤进了一家颇有名气的科技公司。初入职场的新鲜感很快被日复一日的琐碎和压力取代。他所在的部门负责一个新项目的关键模块,时间紧,任务重,组长那张刻板的脸像是永远笼罩着一层寒霜。
一次项目协调会上,陈锐负责对接的一个外部数据接口调试出了问题,对方公司的技术员小李是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说话带着点地方口音,态度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会议室内冷气开得十足,组长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小陈,这个接口卡了两天了!进度严重拖后,你到底能不能搞定?对方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陈锐脸上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外壳。一个念头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上来:奶奶的钱。那些轻而易举解决掉聚餐、门票、甚至人际关系的历史,给了他一种近乎本能的路径依赖。
会议草草结束,空气里残留着尴尬和焦虑。陈锐立刻拨通了小李的电话,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又热络:“李工,还在公司吧?晚上有空吗?咱们找个地方坐坐,聊聊技术细节?我请客,地方你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李的声音带着点疏离的客气:“陈工,不用麻烦了,问题我们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