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雪(廿三)(774)(1 / 2)

掌心雪(廿三)

再次坐在派出所那间熟悉的询问室,气氛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不再是单方面的求助与隐忍的陈述,而是一场夫妻联手的、冷静而清晰的指控。

赵伟将苏强所有的威胁信息——包括那些暗示苏媛死因有问题的、语焉不详却充满恶意的言辞——都提供给了谭警官。林静则补充了苏强多次窥视、跟踪她们母女的细节,包括那辆半旧摩托车的外形特征,以及那个男人侧脸疤痕的清晰描述。

谭警官的表情比上一次更为凝重。他仔细记录着,反复确认了一些时间点和具体措辞。

“这些新的情况,性质更严重了。”谭警官放下笔,目光锐利地看向赵伟,“赵先生,关于苏媛女士的死因,你当时是否向办案单位提出过任何疑虑?”

赵伟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没有。当时……一切都像是意外。而且,我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没有多想。是后来苏强不断的暗示,才让我……”

“我明白。”谭警官打断了他,语气缓和了些,“恐惧和暗示,有时会比事实本身更具杀伤力。”他转向两人,“我们会立即对苏强涉嫌敲诈勒索、威胁恐吓以及可能的其他犯罪行为立案调查。同时,你们提供的关于苏媛女士死因的线索,我们也会记录在案,并视情况决定是否移交相关部门核查。在此期间,你们务必保持高度警惕,有任何新情况,立刻联系我们。”

离开派出所时,天空依旧阴沉,但压在赵伟心口那块最沉的巨石,似乎被挪开了一角。将一切摊开在法律的阳光下,即便前路未卜,也好过在黑暗中独自承受无边的猜测与恐惧。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一种绷紧的等待中度过的。警方显然加强了对苏强的调查和监控。赵伟和林静的生活依旧保持着警惕,但那种源于未知的、自我消耗式的恐惧,逐渐被一种更具指向性的、等待结果的紧张所取代。

两周后,谭警官打来了电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却也透着一丝复杂。

“苏强已经被依法拘留了。”他开门见山,“初步查明,他确实长期从事赌博活动,并涉嫌多起金额不大的诈骗和敲诈勒索,你们这个案子,是其中情节比较严重的一起。关于他暗示苏媛女士死因有问题的说法,我们进行了初步核查,目前没有发现确凿证据支持他的指控,很大概率是他为了增加威胁分量而编造的谎言。当然,如果你们有新的线索,随时可以补充。”

挂断电话,赵伟久久没有说话。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极度紧绷后的虚脱。

林静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背上。

“结束了?”他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恍惚。

“这一部分,结束了。”林静轻声纠正他。苏强这个直接的威胁源被拔除了,但那些由他引出的、关于过往的疑问和阴影,并不会随之完全消散。

赵伟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憋了整整几年。他伸手,紧紧抱住了林静的腰,将脸埋在她身前,像一个终于获救的溺水者。

“谢谢你,静静……没有你,我可能……”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没有如果。”林静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坚定,“我们过来了。”

随着苏强的被捕,笼罩在家中的危机警报终于解除。赵伟车里的棒球棍被收了起来,门窗上额外的安全插销也不再每晚都被神经质地反复检查。生活似乎真正地、彻底地回归了常态。

赵伟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他脸上的阴郁消散了,眉头舒展开来,甚至开始重新约老友打球,周末带着全家去郊外徒步。他和小雨之间的互动也变得更加自然、放松,那份潜藏已久的、生怕失去的焦虑,终于得以放下。

然而,林静却发现,自己心中那份持续数年的警觉,并未因外患的消除而立刻松懈。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扫视,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时心脏仍会漏跳一拍。那种深入骨髓的、对家庭守护的本能,已经被这场漫长的风波永久地改变了。

她意识到,所谓的“结局”,从来不是斩断所有联系、抹去所有痕迹的干净利落。生活更像是一条河流,遭遇了险滩激流之后,河水会继续向前,但水流的速度、河床的形态,乃至水中携带的泥沙,都已与过去不同。

一天晚上,她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本被小雨翻过无数次的《星星来的礼物》。她摩挲着封面上的星空和小熊,忽然清晰地认识到,对于小雨的身世,那个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