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这慈恩寺,怕也成不了真正的净土。”
恐惧攥紧了慧真的心脏,指尖几乎捏断佛珠绳线。
她看着被押走的小沙弥,终究没敢声张。
那一夜,她在佛前长跪不起,泪水浸湿了蒲团,膝盖压在冰冷石砖上的痛楚,远不及内心的撕裂。
次日清晨,她趁着寺中僧人外出化缘,悄悄来到后院。
昨夜冯啓等人站立之处,泥土尚湿。
她蹲下身,用清水润湿地面,拓下了一枚鞋印——并非完整的禁军制式战靴,而是其边缘一道独特的修补痕迹:一道斜向缝线,缀着黑色皮革补丁,样式与十年前裁撤的“虎卫右营”配发修缮方式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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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这块泥拓片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塞进一只化缘钵的夹层里,交给了寺中最年迈、最不受人注意的老僧,只说让他送往城西的永安义仓,为那里的灾民送些吃食。
而那座永安义仓,正是曹髦亲信老陶在民间设立的最大一处联络点。
北宫别院灯火通明,一支由虎卫军护送的仪仗队伍缓缓驶出,旌旗猎猎,车驾威严,完全是天子出行的规制,浩浩荡荡地向着南城门而去。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沉重的“哒哒”声,灯笼红光映得街面如同流淌着鲜血。
而真正的皇宫深处,却是一片死寂。
十余名劲装黑衣人如鬼魅般鱼贯而出,借着夜色掩护,直扑预定伏击点。
为首的正是冯啓,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紧攥一封密报——正是那名贪财宦官抄录的假行程文书。
“陛下欲避大道拥堵?”他冷笑,“此乃掩人耳目!越是低调,越是要走险路。”
他们根本不知,在小道两侧的山崖之上,数百名龙首卫的精锐早已张弓搭箭,伏兵多时。
陈七郎一身玄衣,亲自蹲守在谷口,眼神锐利如鹰。
雨水顺着岩壁滴落,打湿了他的肩甲,寒意渗入肌肤。
当冯啓一行潜入伏击点,确认前方并无异常后,他取出一支信号火箭,点燃引线。
“咻——”
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然而,就在火箭升至最高点的瞬间,另一阵更急促、更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是一声清越的笛响,划破了山谷的宁静——正是《梅花三弄》的曲调,但这一次,它不再祥和,而是急促地变调三次!
这是总攻的信号!
“放!”陈七郎低喝一声。
霎时间,山崖两侧万箭齐发!
无数弩箭带着死亡的呼啸,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覆盖整条小道。
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夹杂着惨叫、兵刃落地、重物倒地的闷响,混成一片混乱的哀鸣。
不过一炷香功夫,十余名刺客便有十人被射翻在地,当场被擒。
唯有冯啓反应最快,在箭雨临头刹那翻身滚入身旁密林,肩头中了一箭,剧痛钻心,但他咬牙忍耐,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负伤遁去。
曹髦身披甲胄,亲临南城楼。
秋风萧瑟,吹得他衣袍翻飞,铠甲冷硬贴身,寒意直透肌骨。
他手中正拿着两样东西:一张是由慧真经由永安义仓辗转送来的靴印拓片图,另一张,则是从现场缴获的刺客战靴。
两相对比,纹路、尺寸,分毫不差。
他将图纸递给身旁的陈七郎,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封锁全城五门,只许进不许出!传令下去,全城搜查所有带伤的男子,尤其是肩部箭伤者。另外,放出风去——就说刺驾主谋冯啓,已在昨夜伏击中被当场射杀,尸骨无存。”
“陛下,放言主谋已死,这……”陈七郎有些不解。
“这叫断其羽翼,绝其归路。”曹髦的目光投向城外连绵的群山,声音低沉而坚定,“他若活着,他的同党或许还会接应他。若他‘死’了,那些潜伏的暗桩只会作鸟兽散,他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臣,明白了!”孙元领命,转身大步而去。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城楼的垛口。
风卷起案上图纸的一角,那枚靴印仿佛也随风颤动。
远处钟声悠悠传来,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在为这场未遂刺杀的败者,提前敲响了送终的丧钟。
一片被秋霜染红的枫叶,打着旋儿,悠悠飘落在他面前的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