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的是结果。况且,朕并非无情,朕只是要他们自己动手,撕开自己身上那件绣着‘忠义’二字的袍子,看看里面还剩下多少根骨头,又有多少是脓疮烂肉。”
陈泰浑身一震,看着眼前少年天子平静的侧脸,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那不是来自殿角未撤的冰鉴,而是从心底升起的冷,冻得他指尖发麻。
与此同时,几日后,当群臣仍在揣测圣意之际,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官舍里,前逆党首领冯谌,正颤抖着翻开一份新的《静吏录》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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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秋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脚步逼近;窗纸被风吹得鼓动,忽明忽暗,映着他惨白的脸。
起初,冯谌以为这是猫捉老鼠的戏弄。
可当他翻开那些竹简时,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指尖触到竹片边缘,竟觉其温润异常,似被人日夜摩挲过。
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朝中官员的履历和过错,更有他们司马氏一党在暗中的所有布置。
今夜,他又翻开了最新一卷。
竹简展开,一股熟悉的墨香传来——那是他当年亲手调配的松烟墨,如今却被用来书写自己的罪状。
上面的小楷字迹却如同一柄柄尖刀,刺入他的眼中:
“……许都旧部冯谌,于嘉平六年春,在城南三十里坡密会死士八人,商议起事。当日天阴,饮浊酒三杯,席间言:‘大事若成,诸位皆为开国元勋。’……”
“啪!”冯谌猛地将竹简砸在地上,竹片四溅,割破了他的脚踝,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地,无声无息。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一把揪住门外侍立的内侍衣领,嘶吼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是什么时候?!”
内侍吓得面无人色,只是一个劲地哆嗦,说不出话。
无人应答。
窗外,秋风卷起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眨动。
冯谌松开手,颓然倒退几步,背靠墙壁滑坐于地,指尖摸到一片碎竹,冰凉刺骨。
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不是被赦免了,而是被关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一个由无数耳目、无数卷宗编织而成的透明囚室。
他的一生,他所有的秘密,都被人摊开在阳光下,反复审视,无处可逃。
几天后,编修《天子起居注》的中书监郤正,拿着草稿求见曹髦。
他将冯谌受印一幕写入了正史:“帝授逆首冯谌虚职,命其监察百官。帝曰:‘吾欲自省,故立此镜,以观得失。’”
郤正犹豫再三,低声问道:“陛下,这‘逆首’二字,是否过于刺眼?载入史册,恐对冯察使……”
“不必改。”曹髦摆了摆手,目光幽深,“就这么写。让他活着读自己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历史,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此后,《起居注》抄本虽未奉旨刊行,然宫中宦官多有誊录,暗中售于坊间。
洛阳各大书肆悄然流传,儒生围聚议论,或冷笑,或叹息。
冯谌在赴宫途中,偶然听见路边茶肆有人朗读:“逆首冯谌……”
他脚步一顿,脸色骤变,雨水顺檐滴落,打在他肩头,冰凉如刃。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靴底踩碎一片枯叶,发出脆裂之声。
回到官舍,他一夜未眠。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凹陷的眼窝。
第二天清晨,他双眼通红,研开笔墨——砚台中墨块沉重,磨动时发出“咯吱”声,如同骨骼摩擦。
他写下了他作为“察弊使”的第一份正式文书——《隐患录》。
上面只有一行字:举报昔日心腹王祥等十余人,藏身于城东白马寺,密谋纵火焚烧官仓,以嫁祸朝廷。
这份仅有一行字的文书,当晚便经龙首卫密使送达宫中。
当夜,龙首卫奔袭白马寺,黑衣覆面,踏瓦无声,只闻刀鞘轻碰屋脊的微响。
禅房门破,火光乍起,十余名死士尚未反应,已被团团围住。
然而,等待他们的,依然不是刑场。
宣谕使孙元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道:“陛下有旨。陛下知尔等皆是一时受人蛊惑,并非本心作乱。如今既已败露,负隅顽抗不过徒增伤亡。若尔等愿归顺朝廷,可授‘悔过吏’之职,协助查清余党,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