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漫长而煎熬的等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秦云斜倚在冰冷的窗框上,指尖的香烟燃起一点忽明忽暗的猩红,仿佛他此刻悬着的心跳。
窗外,黎明前最深沉的墨色正一点点在东方的天际线上被稀释,泛起一层冰冷的鱼肚白。
时间,已悄然指向凌晨六点五十分。
万籁俱寂中,秦云仿佛能听见历史的车轮碾过冰封大地的声音——他知道,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拂晓时分,骊山脚下,一场足以震撼世界的风暴已经席卷华清池。
那位领袖的命运已然扭转,此刻正被押往西安城。
七点刚过,宁木若便惊醒了,仿佛心有灵犀。
他睁开眼,看见秦云正在罗汉殿后那座嶙峋的假山前缓缓打着拳,一招一式沉稳有力,似在平复一夜的焦灼,又似在积聚迎接剧变的力量。
宁木若微微一笑,没有言语,起身走到佛舍门口空旷处,也摆开架势,练习起秦云以前教给他的那套“太极八景段”。
晨曦微露,清冷的空气里,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无声地活动着筋骨,动作间流动着一种奇特的默契与凝重。
这短暂的平静,更像暴风雨中心那片刻的窒息。
饭毕,天色彻底大亮。连续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轮耀眼却无甚温度的冬日暖阳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庭院。
天空澄澈,蓝得晃眼,仿佛昨夜的血色与惊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晴空吞噬掩盖。
“天终于晴了。”
秦云望着那刺目的阳光,低语道。
这晴朗,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反差。
两人踱步回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话题沉重而具体。
两人不约而同的谈到关于独立连的未来。
五百余人的精锐,一支在乱世中悄然凝聚、由秦云亲手打造的潜在力量,它的归宿关系重大。
“我的想法,”秦云目光坚定:
“是请您设法申请一个营或团的正式番号。
驻地就在青石坳,那里我已初步建好了营房,足够一个团驻扎。
若能承担起秦岭厂区的守护之责,军费、给养,由机械厂全力负担。
这样,我们才算真正握住了一点自卫的根基。”
宁木若捻着手指,沉思良久:
“若此次风波能平稳度过……我会尽力争取一个‘警备团’的正式编制。
五百人,力量还是单薄了。
我想办法,看能否将编制扩充到两千甚至三千。”
他话锋一转,带着长辈的关切,“只是这样一来,你就必须担任主要职务,你还有剩下的两年学业……”
秦云早有预案,他脑中浮现后世“函授”的概念:
“舅舅,能否与王校长商议?
我保证每月回校一趟参加集中学习,所有考试必定到场参与。
若成绩合格,能否以此方式获得毕业证?
国家多难,学业固重,但此刻……”
话音未落——
“秘书长!急电!天大的消息!”
秘书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几张刚从译电室送出的、仿佛还带着机器余温的电报纸,声音因激动和震惊而尖锐得变了调:
“张……张少帅和杨主任……他们……他们把委员长扣押了!
刚刚……刚刚向全国发出了通电!”
“什么?!”
宁木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动作迅疾得全然不像一个中年人。
他两步冲到秘书面前,一把夺过电文。
那几张薄薄的纸在他手中竟似有千钧之重,微微颤抖着。
秦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管早有预料,但历史的尘埃真正落定、白纸黑字铺陈在眼前时,那冲击力依然排山倒海。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电文开头的称呼:
“南京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林主席钧鉴:”
随即,字字如刀、句句泣血的控诉与宣言,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悲愤腔调和不可逆转的决心,扑面而来:
东北沦亡,时逾五载,国权凌夷,疆土日蹙。淞沪协定,屈辱于前;塘沽、何梅协定,继之于后。凡属国人,无不痛心。
近来国际形势剧变,相互勾结,以我国家民族为牺牲。绥东战起,群情鼎沸,士气激昂,丁此时艰,我中枢领袖应如何激励军民,发动全国齐心抗战?乃前方之守土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