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朔风无声地掠过屋檐,映衬得别墅客厅内那一片橘黄暖光愈发温暖。
1937年2月10日的夜晚,在这个农历丁丑年的除夕夜,此刻已是深夜21点27分,但屋内毫无倦意,所有人围坐一堂守岁。
屋子中央,暖意最盛处,是一张围着四个人的小矮桌。
顾长松、金致亥、古长庚三位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人物,终于在这旧岁的尾巴尖上寻得一丝喘息。
紧绷了半年的神经稍稍松弛,眉宇间仍刻着操劳的印记,此刻却也被炉火柔和了棱角。
他们和宁木若围坐一起,桌上是几碟朴素的下酒小菜——
腌萝卜、酱豆干、醋泡花生米。
旁边,一只红泥火炉烧着,炉膛里炭火噼啪作响,将上方铝锅里的几壶酒烫得温温乎乎,酒香混着水汽氤氲开来,暖得人心头发烫。
酒过三巡,话语便从家长里短滑向了沉重。
四人低声交谈着,声音压得不高,却字字千钧。
“这一年啊……”
顾长松抿了一口温热的酒,喉头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去的不仅是酒液,还有万般滋味。
“国势艰难,烽烟四起,苦了黎民百姓。”
金致亥重重叹了口气,手中的花生米捏了又捏,始终没送进嘴里。
“是啊,多少地方还在遭难?
咱们贾峪能有眼下这点安稳,不容易,真不容易!”
古长庚沉默着,提起酒壶给各人添酒,铜壶嘴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顾长松抬眼看了看窗外无边的黑暗,声音有些暗哑:
“咱们这里算是老天爷眷顾,可想想外面……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眼眶已然泛红。
宁木若静静地听着,火光映照着他清癯的脸庞,眼中亦是忧思重重。
小小的桌面上,凝固着一种沉重的默契和对这片建设不易的基地更深切的珍视。
另一边,客厅稍宽敞些的地方,则是另一番温馨忙碌的景象。
秦云和金母、古嫂子带着三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围在一起包饺子。
面板铺开,雪白的面粉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擀面杖滚动的声音,面团拍打的闷响,女人们轻声细语的指导交织在一起。
肉馅的咸香混着葱姜的辛辣,在暖融融的空气里弥漫,勾得鼻子发痒。
“哎呀,思泽!看你那手!”
“哥!你脸上擦粉啦?”
古思泽和古斯顺这两个半大小子,起初还兴致勃勃地学着包,可没鼓捣两三个,脸上、鼻尖、甚至新换的棉袄袖子都蹭上了厚厚的白面粉,成了两个滑稽的“面人儿”。
惹得大家忍俊不禁。
古嫂子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放下擀面杖起身:
“两个皮猴子!快跟我回屋换衣裳去,别糟蹋了这新年的新衣!”
一手拎一个,把两个扭捏着嬉笑的小家伙拽走了,留下身后一串善意的哄笑。
少了孩子们的打闹,包饺子的节奏显得更专注了些。
秦云看着一家人忙碌团聚的身影,心底却泛起一丝莫名的遗憾。
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要是能有个‘春节晚会’看看,该多热闹!”
可在这个时代,连电视都是奢望,那存在于遥远记忆中的荧屏喧嚣,只能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念想。
他转头望向围炉小酌的那边,提高了些声音:
“哎,长庚大哥!”
古长庚被她一叫,从沉思中回过神。
“啥事?”
“你认识些唱秦腔的戏班子不?”秦云问道。
古长庚蹙着浓眉,认真地思量了半晌,才缓缓摇头:
“咱们这地方,正经八百的秦腔班子怕是难寻。
过去倒是有些走村串巷的草台班子,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宁木若有些好奇:“找戏班子做什么?我倒是认识西安城里的几个戏班子。”
秦云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
“我想着,过了初三,咱们在秦家庄请个戏班子来唱上几场大戏!
一来热闹热闹,给乡亲们添点喜庆;
二来也算是驱驱晦气,给新年讨个好彩头,叫大伙儿都乐呵乐呵!”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朴素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