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26日,农历丁丑年九月的江南清晨。
薄雾如同轻纱,被初升的朝阳一寸寸撩开,温煦的金光漫过溧水茅山苍翠的峰峦,轻柔地洒落在环抱中的李巷小镇。
秦云下榻的客栈小院里,石板缝间新钻出的茸茸秋草,也披上了一层柔软的金晖。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尚带着夜露的凉意,踩上去微有声响。
秦云带着少年李祥峪缓步其间。
两侧是典型的江南民居,粉墙黛瓦,错落相依。
屋脊的青瓦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下,流淌着水润般的淡雅光泽,像细碎的鱼鳞。
街道不长,中间几户人家的屋檐下,还垂挂着几串褪了些许颜色的红灯笼,在微凉的晨风中慵懒摇曳,为这古朴小镇点染上几缕旧日的喜气。
小镇中心,一座敦实的石桥静卧着,桥下溪水清澈见底,潺潺不息。
那水声本是悦耳的白噪音,是小镇安宁的脉搏。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今日却渗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远处,沉闷如滚雷的炮声,隐隐约约,却又固执地穿透山峦的阻隔,一声接着一声,震颤着空气。
这突如其来的轰鸣,粗暴地撕碎了清晨的静谧。
路边几位早起踱步的老者,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浑浊的目光投向炮声传来的东北方,眉宇间凝结起深深的忧虑与难以掩饰的恐惧。
战争的阴霾,正带着铁锈与硝烟的气息,无可阻挡地席卷而来。
这偏安一隅、宛若世外桃源的李巷,又怎能奢望独善其身?
学堂坐落在镇子西北隅,紧邻着一大片稻田。
那是一排低矮的平房,简陋的茅草顶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墙面斑驳,露出里面的土坯或粗砺的石块;
木质窗棂是朴素的方格,蒙着尘埃。
几株顽强的野草,从茅草缝隙里倔强地探出头,在秋风中簌簌摇曳。
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颜色褪尽的木匾,“李巷学堂”四个楷体大字,虽经风雨剥蚀,仍依稀可辨。
学堂外,稻田如海。
金灿灿的稻穗沉甸甸地低垂,饱满得几乎要坠下来,在微风的轻抚下,荡开一层又一层金色的涟漪,沙沙作响,仿佛大地在低吟丰收的祈愿。
路口处,两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枝叶繁茂,像两把巨大的绿伞。
一阵风过,树叶的哗哗声便与学堂里传出的、节奏分明的学童诵读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位慈祥老者欣慰的絮语。
就在这读书声与稻浪声交织的背景下,一阵截然不同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北面的大路上,扬起一溜长长的烟尘。
一支由卡车组成的车队,正卷着黄沙,气势汹汹地驶来。
这景象,立刻引起了路边几位扛着镰刀、正准备下田收割稻谷的农夫的注意,他们拄着农具,好奇地张望着这打破乡野宁静的铁家伙们。
九月初,硝烟味已在上海弥漫开来。
秦云率领着特战小队星夜兼程,潜入了那座风云际会、即将化为炼狱的城市。
与此同时,翟乡风已经凭借孔氏家族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竟奇迹般地从教育部及上海市政府内部,分别弄到了出了两份空白公函。
凭借这两张薄纸赋予的“合法”外衣,特战队如探囊取物,成功地从震旦博物馆内分批转移出数十箱价值连城的珍贵文物。
这些承载着千年文明的瑰宝,被迅速而隐蔽地运送至预先在盱眙县租下的秘密仓库。
初战告捷,危机却愈发迫近。
秦云果断命令小队主力西撤。
他们如法炮制,利用手中尚存的“教育部指令文物紧急西迁”的公函文书,又接连在苏州、无锡两地行动,将两地博物馆精心收藏的文物精华,同样转移到了安全的盱眙仓库。
然而,行动在常州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滞。
当伪装的车队抵达常州博物馆附近的路口时,常州警备处的宪兵早已严阵以待。
显然,风声已然走漏。
带队执行转移任务的田慧炳,眼见路口被荷枪实弹的宪兵封锁,心猛地一沉,情知不妙。
电光火石间,没有半分犹豫,他一声令下,特战队员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地打晕了企图拦截的几名值守宪兵,强行冲破了关卡!
引擎嘶吼着,卡车后返,疯狂加速,甩开了身后惊愕的哨音和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