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天空,仿佛也浸染了昨日的肃穆,灰蒙蒙的云层低垂,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凉意。
在秦家庄口庄严肃穆的英烈祠里,一场规模空前的祭奠仪式刚刚结束。
以秦云为核心,集团所有高层骨干,连同整个一营以及编制精悍的特战队全体成员,黑压压地肃立着,向英魂致以最深切的哀思。
那巍峨矗立的英烈碑,冰冷的石面上,又新镌刻了八十三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化作碑石上冰冷的印记。
旁边的功勋碑,同样增添了十一个名字,那是用鲜血与忠诚换来的不朽荣光。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特殊气味,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更添几分悲凉。
冗长的仪式流程终于走完,秦云挥了挥手,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寂静:
“都散了吧。”
人群开始默默移动,脚步声轻微,唯恐惊扰了安息的英灵。
很快,石碑前,只剩下秦云一人,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长久地矗立在两座石碑之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尤其是新添的部分,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痛惜,是责任,更是刻骨的铭记。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风掠过松柏的枝叶,发出沙沙的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秦云才缓缓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石墩、乐志海、田慧炳、耿长贵、乔大羽几人并未离去,他们各自提着酒壶,指间夹着香烟,正一排排、一列列地,在那些墓碑前缓缓穿行。
石墩魁梧的身影微微佝偻着,小心翼翼地倾倒着清澈的酒液,低声念叨着某个战友的绰号;
乐志海神情专注,点燃一支烟,稳稳地竖在碑前的石缝里;
田慧炳则沉默地拍着冰冷的石碑,像是拍着老伙计的肩膀;
耿长贵和乔大羽亦步亦趋,做着同样的事情,动作间充满了仪式般的虔诚。
酒香在肃穆的空气中悄然弥散,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缠绕着墓碑,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生者的问候与思念。
他们走得很慢,很仔细,确保每一块熟悉的墓碑前,都留下了他们的心意。
秦云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他们完成了这漫长而沉重的仪式,将所有新旧的墓碑都敬过酒、点上烟,他才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
他迈开脚步,率先向英烈祠的门口走去。
石墩等人见状,也默默跟了上来。
走出陵园,气氛依然沉重。
秦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们的家属,都安排妥当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关切。
石墩和田慧炳连忙上前半步,沉声汇报:
“参谋长,抚恤金集团已全部拨付。
七十二户家属,我们已妥善安顿,其中我们找到了五十三户的家属,集团根据情况,安排进了下属各个企业工作。
另有二十一名子女,已转入我们附属的学校就读,集团承诺承担他们从入学到毕业的所有学费和食宿费用。”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
“只是……还有十二名牺牲兄弟的家在陕北,路途遥远。
我们通过纪总代为转达抚恤和安排,但他们的家人……
不愿迁过来。”
秦云眉头微蹙,脚步未停,但语气斩钉截铁:
“尊重他们的意愿。
按双倍抚恤金的标准,托付纪总,务必让延安的人亲自送到每一位遗属手上。
告诉纪总,钱要送到,情也要带到。
让那边照顾好他们的家属。”
仿佛冥冥中自有感应,话音未落,一辆沾满泥土的皮卡车便“嘎吱”一声,稳稳停在了几人身边。
车窗摇下,露出纪儒林那张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脸。
“秦会长!各位!”
纪儒林利落地跳下车,正好听见秦云最后的话:
“陕北那边的事,我正要找您汇报细节。
您放心,这次牺牲的同志,只要家在陕北根据地的,我会亲自跑一趟,保证把抚恤和心意都送到!”
秦云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淡笑:
“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