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旧沙发上坐下。
秦云身体前倾,声音低沉清晰:
“冠盛同志,这次请你冒险前来,是有一件关乎万千黎民生死存亡的大事,需紧急商议。”
冠盛同志腰杆挺直如弓,目光如炬:
“请讲。”
秦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
“是关于……花园口的事情。
贵党想必已掌握确凿内情?”
“花园口”——三个字如同冰锥,刺破书房的宁静。
冠盛同志面色骤凛,浓黑的剑眉剧烈颤动,锐利如刀的目光直刺秦云,仿佛要洞穿他知晓的深度。
空气瞬间凝固。
“这不是天灾!”
秦云的声音压抑着悲愤,替对方道出那惊天的秘密。
“这是赤裸裸的人祸!一场以水代兵,罔顾苍生的滔天罪孽!”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苍茫秦岭,仿佛看到千里之外的炼狱。
“豫、皖、苏三省交界,四十余县顿成泽国!
黄河被强行改道,裹挟亿万泥沙,南泛夺淮入海!
河道淤塞,良田尽毁,生生造出四五万平方公里的‘黄泛区’!
一千多万父老遭此大难!三百多万人流离失所!直接死于洪水、饥荒、瘟疫的同胞……”
秦云声音哽咽:
“……已逾七十万之巨!这血债,老天记着,黄河记着,千万灾民更记着!
恶果才刚开始,后续饥荒、瘟疫,恐比洪水更烈!
国民政府此举,无异自绝于中原!
民心若水,载舟覆舟,这笔血债,迟早清算!”
冠盛同志沉重颔首,悬在胸口的拳头微微颤抖,低沉而坚定地说:
“中央对此高度关注,极其愤慨!
我们已迅速行动:紧急筹建‘边区赈灾委员会’,竭力筹措粮药衣物;
边区政府敞开大门,尽最大能力接纳安置受灾同胞;
派出多支救援队,携带首批物资深入黄泛区腹地组织自救、抢救生命;
同时,正积极与国民政府交涉,敦促其承担主责,开放通道,妥善安置,支持恢复生产,重建家园。”
秦云转过身,目光灼灼:
“这正是关键。
我已被任命为523团团长和‘陕豫甘赈济委员会’委员,负责部分赈灾协调。”
他将任命及与香港、美国协调物资的情况简述一遍。
“我仔细思量过,单靠施粥放粮,只能解一时之渴,非长久之计。
要让数百万灾民真正活下来,活得好,必须给他们一条可持续的生路。”
他走回沙发前,目光恳切。
“我构想了一个方案:
希望与陕甘宁边区深度合作,采用‘合作化经营’模式。
具体是:
在靠近边区、相对安全的区域
——我初步看中的是乾县与淳化交界的台塬地带,那里沟壑纵横利于防空
——由我出面投资,联合边区政府,共同创办一批类似‘工合’(工业合作社)性质的加工厂,如纺织、农具、被服、食品及食盐加工等。
同时组建大型农业合作社,开垦荒地,种植粮蔬经济作物。
以此为核心,大规模吸纳有劳动能力的灾民,‘以工代赈’!”
他停顿,加重语气:
“这不仅为赈灾,更为长远。
希望边区能允许探索这种‘联合经营’模式。
为表诚意并提供启动保障,我会通过绝对安全的秘密渠道,分批为边区政府提供一笔资金和物品:
具体数字暂定为法币两千万元及包括青霉素针剂在内的急需药品,还有三十辆运输车辆及十五辆工程用车。
希望边区能凭借相对稳定的环境,接纳安置约二十万难民。
让他们用劳动换取生存发展之机,在建设合作社和生产自救的同时,帮助边区完善内部交通网络。
这些道路,将是未来合作社物资流通、连接外部市场的生命线,更是巩固边区、支援抗战的经济动脉!”
冠盛同志听完这庞大而周密的计划,饶是见惯风浪,眼中也难掩巨大震撼。
他凝视秦云,仿佛再一次认识这位年轻人。
沉默片刻,他问出了核心:
“秦云同志,如此巨额投入,如此重大合作……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