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太平洋上的家国与风涛(1 / 2)

“总统号”(S.S. President)这座被誉为“浮动的钢铁城堡”的巨型邮轮,在1938年深冬的午后,缓缓挣脱了维多利亚港码头的缆绳。

低沉的汽笛声划破湿冷的空气,宣告着一段横跨太平洋的漫长旅程的开始。

三个女人——宁颖鹤、顾芷卿和舅妈。

挤在头等舱观景窗那厚重的玻璃后,脸庞紧贴着冰凉的窗面,眼中交织着离乡的怅惘和对未知彼岸的好奇。

码头上送行的人群和岸上熟悉的轮廓在蒸汽与水雾中迅速模糊、缩小,最终被翻涌的灰绿色海水吞没。

她们久久不愿离去,仿佛想将那故土的最后一丝气息刻印在心底。

头等舱的世界是另一个宇宙。

深红色的长绒地毯从电梯口一直铺展到走廊尽头,奢华而静谧,踩上去如同陷入一片温暖的云朵,无声地吞噬了脚步声,隔绝了甲板上喧嚣的海风和轮机舱隐约的轰鸣。

这地毯,成了舅妈每日清晨的必经之路。

她总是习惯性地裹着柔软如云的埃及棉被单,赤足踩过这片殷红,走向套房里那扇巨大的弧形观景窗。

在那里,她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凝望着无边无际、变幻莫测的太平洋,一望就是好半天。

海天一色,只有偶尔掠过的海鸥和远处若隐若现的船影提醒着她,这并非静止的风景画。

“颖鹤,你说这船一天能走多少海里?”

舅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目光仍追随着海平线。

侍应生无声地将精致的银质餐车推入,上面摆放着飘散着热气的英式早餐:

煎蛋、培根、烤番茄、蘑菇和香气浓郁的锡兰红茶。

坐在洒满晨光的窗边沙发椅上,宁颖鹤放下手中那份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泰晤士报》,她的侧影在光线中显得沉静而专注。

自从秦云的外语水平无情的碾压了小表姐的自尊后,她知耻而后勇,重新拿起英语书籍,现在的英文水平已经有很大的提升。

“根据昨天的航海日志显示,大约稳定在18节左右。”

她顿了顿,精确地换算道,想了想,继续说:

“换算成陆地的距离,就是一小时能走三十多公里。”

她的语气平静,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严谨。

而舅舅宁木若的早晨,总是从历史深处开始。

他身着熨帖的藏青色中式长衫,端坐在观景舱一角的藤编扶手椅上就像是回到了复旦大学的时光。

那本厚重的《资治通鉴》摊开在膝头,翻到了三国志的部分。

他读得极慢,时不时拿起一支削得尖细的红铅笔,像在省府秘书长办公桌上批阅文件一般在泛黄书页的边缘空白处,落下几行蝇头小楷的批注。

阳光穿过舷窗,在他已经有些花白的鬓角和专注的眉眼上跳跃。

早餐后,他常常会捧着书踱步到开阔的甲板,任由海风吹拂长衫的下摆。

望着眼前浩渺无垠的蓝色疆域,他会情不自禁地指点江山:

“你们看这浩瀚太平洋,其雄浑壮阔,气势磅礴,不正像当年曹操横槊赋诗时,眼中所见的长江天堑吗?

历史风云,沧海桑田,唯有这吞吐天地的气魄,亘古未变。”

他的话语里,总是带着将现实投射于历史的深邃感。

另一个仓房,顾芷卿则像一只好奇的猫,整个人几乎趴在窗沿,举着一副小巧的黄铜望远镜,兴致勃勃地追踪着几只海鸥俯冲、盘旋、捕捉浪尖碎沫的轨迹,然后看看正伏案写写画画的秦云,嘴角挂着孩子般的笑意。

年轻人在一起情不自禁时总会发生一些事情,在荷尔蒙和顾芷卿刻意的挑逗下,两人终于越过了那一步。

邮轮上的午后时光,被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四堂课”所分割:

舅妈在铺着绿绒台布的牌桌旁,耐心地向感兴趣的乘客传授着桥牌的技巧与策略。

洗牌、叫牌、出牌,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她温和的语音,是她在这动荡旅程中为自己和他人营造的一方宁静天地。

宁颖鹤带着她的计算尺、航海图和笔记本,在阳光充足、视野开阔的观景台一隅落座。

她计算着航程、速度、经纬度,记录着洋流和风向的变化,将辽阔的海洋转化为精确的数字与线条,这是她理解并驾驭这个陌生环境的独特方式。

顾芷卿则选择沐浴在带着咸味的海风里。

她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