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短暂的香港之行(1 / 2)

晨光熹微,六点四十分。

维多利亚港沉睡未醒,犹自被一层浓稠如乳酪的白雾笼罩。

湿冷的雾气慵懒地缠绕在皇后码头高耸的旗杆顶端,聚成水珠,欲滴未滴。

当码头钟楼那浑厚悠长的第七下钟声穿透潮湿的空气,余音尚在海面荡漾之际,一个颀长的身影已伫立在“总统号”邮轮那通体雪白的栈桥旁。

秦云,一身裁剪精良的毛呢西装,海风裹挟着咸腥与初冬的凉意拂过他的面颊。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隔着上好的衣料,摩挲着内袋里刚刚翟乡风递过来的那几份硬挺的凭证——五张头等舱船票。

这并非唾手可得的寻常物件,是其远在洛杉矶的姐夫克里森,动用了在美国邮轮公司香港董事会的私人交情,才辗转送到翟乡风的手中。

秦云眼前还在浮现出昨日的场景:

翟乡风这个曾经的刀客、曾经的省府司机,如今的秦岭集团香港总代。

为了迎接宁木若一家,没有开自己那辆老旧福特,而是特意从租车行租来了香港仅有的两辆劳斯莱斯 Phantom III。

他甚至带着仆从与鲜花,亲自到九龙火车站迎接秦云与宁木若一行。

火车站广场上,两辆劳斯莱斯车身漆黑如夜,闪耀着冷冽光芒的镀铬饰条在冬日阳光下尤其夺目,车头的“欢庆女神”立标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无声彰显着难以忽视的体面与排场。

翟乡风本人,一身笔挺定制西装,足蹬英国手工皮鞋,咖啡色领带上别着镶钻的纯银领带夹,器宇轩昂,沉稳中透着威严,全然颠覆了宁木若记忆中那个老实巴交的司机形象。

也是,如今的翟乡风,手中周转的资金与货物,已可与叱咤风云的香港怡和洋行相比肩。

因秦云需紧急处理公司事务,翟乡风便领着宁木若、宁夫人、宁颖鹤及顾芷卿一行人在香港游玩。

他们游览了香港中环的街景、皇后像广场与和平纪念碑,沿海滨漫步至湾仔远眺维港。

午后,他们乘车登上太平山顶,在凌霄阁与卢吉道俯瞰壮阔的全景。

入夜,则在维多利亚港畔享誉盛名的半岛酒店用餐休憩。

早上,翟乡风亲自将他们送至“总统号”旁,才带着几分不舍告别。

今天第三批重要的设备与材料抵港,他必须亲自坐镇。

秦云身后传来橐橐的皮鞋声与箱笼沉闷的拖动声。

舅舅宁木若踱步而来,习惯性地微蹙着眉头,身后跟着两名汗流浃背的码头伙计,正吃力地抬着两只沉甸甸、裹着黄铜包角的硕大牛皮箱。

“喏,你舅妈的心意,给颖雁和克里森的。”

宁木若的语气透着十足的无奈,这一路上,他已不知抱怨了多少遍这箱子的累赘。

然而,一向温婉的舅妈此次却异常固执。

为了化解舅舅的苦恼,秦云只得额外雇了人手专门伺候这两只箱子,所耗银钱,恐怕早已远超箱中礼物的价值。

舅妈则由小表姐宁颖鹤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步履从容地踏上通往甲板那锃亮的扶梯,姿态优雅得不似远渡重洋,倒像赴一场午后茶会。

自得知丈夫在秦岭集团持有秦云专意预留的12%股份(现由女儿宁颖鹤管理)及大表姐和姐夫是棕榈泉镇的首富以后,舅妈便彻底有了富家太太的气度。

再也不是在菜市场和小贩为几斤豆角争吵的夫人、再也不在院子晾晒干豆角做干豆角炒肉了。

日程是辗转于美容馆与官太太们的麻将桌间。

宁木若对此颇为恼火,常埋怨秦云不该让舅母知晓股份的事情。

唯一庆幸的是,舅母不像其他夫人一样在外人面前炫富,为人低调依旧。

秦云说这要归功于舅舅宁木若平日的耳濡目染。

离他们稍远的阴影处,顾芷卿亭亭而立。

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灰呢大衣裹着她纤细的身形,领口一枚小巧圆润的珍珠胸针泛着温润光泽。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她的目光并未流连于邮轮的宏伟或码头的喧闹,只是静静地、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落在秦云挺拔的背影上。

“小云,”宁木若走到近前,扶了扶新换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旁边几只同样贴着“美国邮轮公司”标签、用藤条精心编织的行李箱:

“端木医生配的那些药材,火漆印都查验仔细了?可别路上受潮散了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