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心系黔乡(1 / 2)

铅灰色的苍穹低垂,仿佛要压垮这疮痍的大地。

洛阳站台上,早春的寒风依旧料峭,带着未散的冬意,卷起煤灰与尘埃。

汽笛一声凄厉的长鸣,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秦云紧握着陈昌明伸出的手——那手枯槁如冬日残枝,布满老茧的掌心下,嶙峋的指骨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传递着一种深入骨髓、连春日都无法驱散的疲惫与寒意。

陈昌明布满血丝的双目,如同被战火反复蹂躏、寸草不生的焦土沟壑,声音嘶哑得像是被寒风扯裂的旧布帛:

“中条山的血,弟兄们的命……填进去了!

可换来了什么?后方的朱门酒肉臭,路上的冻死骨!”

他猛地捶了一下空荡荡的右腿裤管,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又狠狠撕开磨得发亮的旧军装领口,一道暗红扭曲、从锁骨狰狞蜿蜒至肋下的巨大疤痕,在初春惨淡的日光下暴露无遗。

“这仗,究竟为谁打?

这血,到底为谁流?!

弟兄们的命,填了南京,又填了中条山……值吗?!”

这疤痕与残躯,成了对那段充斥着浴血奋战与荒诞现实岁月,最无声也最惨烈的控诉。

“值,咱们是为全中国的人打的仗,咱们是为了抵御外辱、为了保卫中华而战!

打小鬼子,是我们作为中国人的本分!”

秦云喉头滚动,沉默如铁。

想到路过郑州时看到孔公馆门前那辆满载沦陷区绫罗绸缎的崭新卡车,与眼前陈昌明褴褛军装上露出的破洞、联想到前线士兵脚趾洞穿的草鞋影像,在他脑中激烈撕扯,寒意更胜春风。

“只是这个政府......”

“回水城司,”陈昌明的目光掠过站台外邙山黛色起伏的轮廓,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黔中那片贫瘠却魂牵梦萦的土地上。

“带出来的三千水城子弟,骨头都埋在了石头城下、埋在了中条山的沟壑里……

剩下我这条残命,总得给活着的乡亲,拼一条生路出来。”

他骤然转头,死死盯住秦云,那深陷眼窝里的灰烬,在早春的寒意中竟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火苗:

“秦云,你当年在浦口说的话,还作数吗?”

“字字千斤!落地生根!”

秦云的五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近乎要将这沉甸甸的誓言连同血肉一起镌刻进彼此的骨骼深处。

“工程师、车队、制药专家、窑炉师傅……华阴秦岭集团压箱底的家当,你尽管调用!

水电站、水泥厂、药厂、公路、学堂!

哪怕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我也要兑现当年的话——让水城厅的娃娃有药吃!有路走!有学上!”

浑浊的热泪,滚过陈昌明沟壑纵横、枯槁如树皮的脸颊,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冷。

他颤巍巍地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个被汗水浸得发黑的油布小包,手指因寒冷和激动而僵硬,艰难地层层揭开。

一枚锈迹斑斑、边缘磨损的军功章静静地躺在掌心,在初春铅灰色的天光下,静默无言,却比任何雷霆般的誓言都更沉重地诉说着浦口城下同生共死的过往。

时间悄然滑过三月、四月,秦岭深处的贾峪已披上初夏的新绿。

别墅书房敞开的窗外,槐花初绽,甜香缕缕,混着草木生长的清新气息飘入。

然而,这宜人的初夏暖意,却丝毫驱不散弥漫在秦云心头的凝重寒霜。

他手中展开的,是刚从千里之外由快马加急送来的电文——南方分公司总经理杨新彪对一个月前他那封充满承诺与急切的电报的回复。

薄薄的纸张,在他指间却似有千钧之重。

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照亮了电报上杨新彪力透纸背、几乎要破纸而出的字迹,每一行,每一句,都交织着滚烫的赤子之心与冰冷的现实重压:

秦总、陈公钧鉴:

急电奉悉!

陈公心系桑梓、解民倒悬之宏愿,新彪与南方分公司同仁闻之,无不感佩涕零,五内如沸!

弟接令即行,星夜点齐工程、地质、医药三科得力干将,携详勘图籍、水文密档,兼程疾驰水城厅。

四月间,踏遍水城山野,访遍乡老耆宿,沐风栉雨,无一日懈怠。

今据实情,冒死直陈于下:

一、水电站(命脉所系,然重若千钧)

天时地利:

北盘江(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