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一天来了。

清晨，天色灰蒙。成千上万的百姓，不再是祈求，而是沉默地、黑压压地围住了公主府，围住了皇宫的每一道宫门。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冲击，只是无声地跪在那里，如同一片绝望的黑色海洋。

他们手中举着的，不再是香烛贡品，而是用血与泪写就的万民书。

为首的乡老，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抬起时已是鲜血淋漓。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破碎，却代表着身后无数沉默的意志：

“公主殿下！陛下！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吧！”

“求公主殿下，救救我们，救救孩子们吧！”

“您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您就再…再救我们最后一次吧！”

人群中，有母亲推着自己懵懂的孩子，让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哭喊，“公主姐姐，娘说您能救我们，我不想死，您救救我。”

更有曾经在旱涝灾害中被叶初年亲手救下、曾对她感恩戴德的灾民，此刻也面容麻木，眼神空洞地跟着呼喊。

这是一场绑架，一场冷冰冰的道德绑架。

他们用最卑微的姿态，最痛苦的眼泪，织成了一张无法挣脱的巨网，将叶初年牢牢缚在中央。

楚玉站在府门内，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请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浑身冰冷，第一次感到权力在汹涌的民意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

而在深宫之中，叶冕看着宫门外那黑压压的跪拜人群，听着那震耳欲聋的请求，他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解决方案终于以最残酷的方式，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万民请愿，恳请公主赴死。

叶初年将自己关在寝殿内，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喧嚣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刚开始是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为自己，也为那些轻易就被煽动的百姓；到了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想明白，那个神女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原来就是要她去死。

可是凭什么？

她不甘心。

回想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好像每一步都被人算计好了。虽然在做任务的时候，她拼命地想抓住主动权，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可现在她才看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那点挣扎就像螳臂当车，根本不堪一击。

“金豆豆，金豆豆。”叶初年在心中不停地喊着它，果不其然又没有回应。

“金豆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现在就了断自己，即便死，我也不会死在万民请愿的胁迫之下。”

叶初年焦躁得几乎要将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不必白费力气了，规则压制下，它暂时无法回应你。”

这声音来得突兀，但叶初年立刻辨认出，是神女。

她猛地转身，直视着神女那双能洞悉万物的眼睛，“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就因为我来自异世？是你们选择了我，现在却要设计我的死亡！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吗？”

神女的神情依旧平静，眼底却流转着复杂的神光，“你身上的因果，远比你想象的更深。这不是玩弄，是使命。”

“使命？因果？”叶初年向前一步，语气急切而锐利，“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要真相！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我是来助你的，若再沉溺于此间情爱，你将受到更重的惩罚。”

“助我？”叶初年几乎要笑出声，“用死亡来助我？这算什么帮助！”

神女轻轻抬手，一点金光在她指尖凝聚，“时间不多了，这个王朝不能覆灭，而你该醒来了，面对你亲手种下的因果，承担你该承担的罪孽。”

神女广袖轻拂，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如洪水般冲进叶初年的脑海。

她看见大地彻底化为灰白，曾经熙攘的京城死寂无声。饿殍遍野，曾经向她跪拜的百姓在绝望中化作枯骨。她看见清荷倒在枯萎的花园里，手里还攥着给她绣的帕子；看见谢慈持剑挡在蔓延的灰白之前，转瞬被吞没；看见夏殇和林嬷嬷相拥着在暗香阁内化为尘埃……

最后，她看见叶冕，独自站在金銮殿上，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望着殿下堆积的臣民尸首，仰天大笑，笑出了血泪。

他举起天子剑直指苍穹，声音泣血，“神明不仁，视苍生如草芥！朕以帝王之魂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