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昭君微微点头,来救她的许多护卫都陷在了邺城皇宫里,也不太可能打皇后兵马的歪主意,因此晋阳那边做足了准备是最好,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动兵变和自己至晋阳不超过一天,是前后脚的事,顺利的话,当日就能重新掌控晋阳。
她的精神稍稍振作,和她枯槁衰老的容颜相比,对比愈发明显了,高孝续等宗室忍不住哀伤起来,屋内隐有哀戚之意,在大事的前夕,这种兆头极为不祥。
因此高子瑗起身下拜,对娄昭君言:“臣等不忍心见太后折受摧劳,故出一下计,乞太后见谅!”
娄昭君摇摇头:“无妨,你们又不会害我,若欲害之,我死不出北宫。”
高子瑗拉开门,纥豆陵云等人抬了一口大箱子进来,将其打开,里面放了许多柔软的被褥和绸缎,还有一个小枕子。
娄昭君瞪大了双眼:“你们不会是让我躺在里面吧!”
高孝续等人露出愧疚的神色,嘴唇蠕蠕,还是咬着牙说:“此不得已之法,望太后体察之!”
“要在里面待多久?若我渴了饿了,又要如何补充?”
男人们面面相觑,他们总不能说吃喝拉撒就地解决,为难起来,最后还是纥豆陵云说了一句:“臣等在箱子上凿了气孔,您看……”
他敲了敲箱子,不仅有小孔,还有几个小洞,能够塞些东西:“吃食也会从这里面递给您,希望您忍耐几天,到晋阳就解脱了。”
娄昭君面色数变,如果不是她已经年老体衰,而且需要这群人,只怕已经起身骂人乃至殴人了。
但想一想北宫被囚禁的无望日子,和这箱子中的黑暗没有区别,她只得长叹一声,发白的发髻在空中飘动:“也只得如此了。”
她还没忘了安慰这批赴汤蹈火救她出狱的忠臣:“我与汝等生死与共,待我重掌国权,必使汝等入主台阁!”
这大饼画得圆,让高孝续极为满足,喜形于色地跪下:“太后明臣等之忠,臣百死而无怨!”
娄昭君深吸一口气,感受最后一口清新的自由,接着佝偻身子躺到了箱中,蜷缩在被褥里,任他们帮自己收拾好衣角,而后将箱子缓缓合上。
再轻柔的力道也难免出现闭合声,娄昭君同样闭上双目,只希望睁眼的那一刻,能看到乾明跪伏在自己脚下。
到时定叫他死!
太后遁入箱中,众人都松了口气,今天他们总是会担心身份暴露,提心吊胆了一整日。
纥豆陵云、叱吕卜素站在一起,对高孝续等人诚恳说道:“几位贵人多有不便,我们现在假扮着护卫,守卫辎重也是职责所在,因此,请让我们来保护太后。”
高家的基因不是盖的,宗室大多皮肤白皙,容颜俊丽,虽然比不上高欢、高澄、高殷等人,但高孝续他们姿容也不低,因此才假扮成了宫女。
此刻听见二将这么说,他们面色微微一红,点头允诺,这两人是唐邕所推荐,又有尉闿在旁边,想来不会出错。
若没有他们,早在最初谋划之时就失败了,根本到不了现在。
“那就辛苦二位了。”高子瑗笑着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多做承诺,只要威权复归太后,您二位的愿望都能够得到满足。”
他穿着一身宫廷女装,说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纥豆陵云摆摆手:“我们只是想为平秦王做些事情罢了。天色已晚,几位请早歇,他日晋阳,遂愿相会。”
说着,他们扛着箱子又出去了,留下落寞的高孝续等人。
计划很顺利,但高孝续心中空落落的,看向子璋子瑗兄弟:“事能成否?”
高子璋一样没有把握,只能耸耸肩:“能做的都做了,将来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大事必济!”
唯有高子瑗坚定说着。
之后的三日,娄昭君就在箱子中躲藏着,有纥豆陵云等人作为掩护,一路上波澜不惊,偶尔被人发现箱中有异响或异味,也被他们糊弄过去,顺便帮娄昭君擦去耻辱的证据。
但自己被柔软的被褥包裹着,也不用再累死累活地走路,娄昭君不得不承认,这样是有点儿舒服。
在四月初一的清晨,皇后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晋阳附近,两方的使者来回传信,晋阳也知道了皇后将至,但因为今日有日食,因此特意提醒她在城外驻扎,打起火把,等着日食过去了再入城。
…………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齐国规定,日食时,在太极殿西厢的东边,东堂东厢的西边,分别设置皇帝的座位。
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