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总是挂在她脸上的、无懈可击的从容，此刻像一件被雨水打湿的昂贵外套，虽然依旧维持着体面，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狼狈与冰冷。彦宸心里那点刚刚得胜的快意，不知为何，忽然就消散了一些。他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把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一个如此骄傲的女孩子，逼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有些过了。他有点心软，主动凑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好声好气地安抚道：“那今晚就辛苦你了，小苏苏。我明天会卖力干活的！”

这句话，本意是休战的白旗，是笨拙的安慰。

可听在苏星瑶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最残忍的二次伤害。她缓缓抬起头，那张白皙如玉的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温柔得体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那双清透的杏眼里，第一次没有了任何伪装的情绪，只剩下一片纯粹的、近乎于解剖般的审视与探究。她轻声说：“没什么。彦宸同学，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人有点…”

“戏精，是吧？”彦宸不等她说完，便立刻抢过了话头，脸上重新绽放出那种灿烂而又欠揍的笑容。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冰冷，反而像是得到了一个期待已久的评价，得意洋洋地对着全班同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大声宣布：“全班都知道，我的人生信条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要大家开心，我演得就很开心。”

他将自己所有的“脱轨”行为，都归结于一场为了“集体娱乐”而进行的浮夸表演。这个解释，既完美地掩盖了他真实的防御意图，又再次将自己置于一个玩世不恭的、无害的“小丑”位置上，安全，且不具任何攻击性。

苏星瑶凝视着他那张快意风流的面孔，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地分析、重组、运算。几秒钟后，她脸上的微笑，似乎真实了一点，那是一种属于研究者发现了全新课题的、混合着挫败与兴奋的复杂神情。她用一种重新审视的语气，缓缓说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很好玩的一个人啊！”

这句话，不是赞美，也不是调侃，而是一个结论。一个经过了惨痛失败后，得出的、关于“目标”的全新定义。

彦宸却大言不惭地将它当成了一枚勋章，他潇洒地将书包甩到肩上，撇了撇嘴：“好玩吗？高三的学姐也这么夸过我了，不新鲜！”他转身欲走，留给苏星瑶一个潇洒的背影，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周末愉快！不对，”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悻悻然，像个不情不愿去上补习班的小孩。“……明天见！”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在全班同学暧昧的、充满了调侃意味的目光“护送”下，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