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车府丞(1 / 2)

“谁知道呢……不过,能让王内侍那老狐狸都另眼相看,肯定不简单……”

流言如同长了翅膀,在宫墙甬道间、在洒扫的庭院里、在等待传唤的低阶内侍群中,悄然传递着。

赵高这个名字,第一次超越了“胡亥殿里的瘸子”这个标签,以一种带着神秘色彩的方式,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

这股暗流,最终不可避免地涌向了帝国权力的最核心。

长公子扶苏,作为皇子,同时也肩负着一定的监督教导幼弟之责(至少名义上如此)。

他自然也听闻了胡亥在父皇考校时的“出色”表现以及宫中关于那个小宦官赵高的流言。扶苏生性仁厚,但绝非愚钝。

他深知幼弟的顽劣本性,对那套充满暴力色彩的“解读”更是深感忧虑。

几日后的一次章台宫晨议后,扶苏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告退,而是留了下来。

他屏退左右,对着御座上的始皇帝,深深一躬,语气恳切而带着忧思:

“父皇,儿臣……儿臣有一事,思虑再三,不敢不言。”

始皇帝正翻阅着一份关于南征粮秣调运的奏报,闻言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扶苏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词句:“是关于幼弟胡亥……日前父皇考校其《仓颉篇》进益,亥弟应答……颇为新奇。

然儿臣观其言,虽显机敏,却……却失之偏颇,过于强调威服,恐……恐非圣贤教化之本意。”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儿臣听闻,亥弟身边新近有一内侍名赵高者,颇识文字,常以新奇之戏引导亥弟……

儿臣担忧,长此以往,恐使亥弟耽于嬉戏,误解经典,更……更易生骄纵暴戾之气。

恳请父皇……稍加留意,导其正途。”

他将矛头隐晦却明确地指向了赵高及其“新奇之戏”。

始皇帝翻动竹简的手指微微一顿。

冕旒的玉珠遮挡了他的眼神,让人无法窥探其内心。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铜兽香炉中青烟袅袅。

扶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触怒父皇,但身为长兄,他无法坐视幼弟被“引上歧途”而不言。

良久,那低沉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赵高……便是亥儿身边那个……心思活络的小宦官?”

扶苏一怔,没想到父皇竟知道这个名字!他连忙应道:“是……正是此人。”

始皇帝没有就扶苏的担忧发表任何看法,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朕听闻,此人写得一手好字?”

扶苏有些茫然,只能据实回答:

“儿臣……儿臣未曾亲见其字,但宫中确有传言,称其字迹工整清晰。”

“嗯。”

始皇帝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翻阅手中的奏报,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扶苏心中忐忑,却也不敢再问,只能深深一躬:

“儿臣告退。”带着满腹的忧虑和不解,退出了章台宫。

扶苏的奏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最后一颗石子。

始皇帝虽未当场表态,但“心思活络”、“写得一手好字”这两个关键点,显然已引起了他更深层次的关注。

数日后,一个看似寻常却足以震动宫廷局面的命令,自章台宫发出,直接下达到了中车府和宗正府:

“中车府令徐福,年迈昏聩,督造符节屡有错漏,延误军机要务!

着即免职,罚没家产,其本人及家眷,徙北地戍边!”

“擢永巷令属官赵高,为……中车府丞,暂领符节、印信、重要文书传递事宜,即日赴任!”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懵了所有人!

中车府令!

那是掌管皇帝车马、符节、印玺,负责帝国最核心、最机密文书传递的机要重职!

虽然只是“丞”暂领,但谁都知道,这是通向那个位置的关键跳板!

前任徐福的下场更是令人胆寒——年迈昏聩?

延误军机?

这罪名可大可小,但直接罚没家产、举家徙边,无疑是极其严厉的惩罚!

这分明是陛下对中车府效率低下、错误频出早已积压的不满,借机发作,杀鸡儆猴!

而接替者,竟然是那个名不见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