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永远扎在全军最前沿,牛皮帐蓬上的积雪被篝火烤化,顺着毡布缝隙滴成冰柱。
当粮草官跪禀三日未进热食时,他抓起雪团混合着青稞饼吞咽,碎屑顺着胡须落在羊皮地图上,如同给燕王逃亡路线标下血色批注。
斥候营的狼犬在深夜突然狂吠,惊醒了裹着兽皮假寐的王贲。
他摸黑走出帐外,看见东方天际泛起诡异的青灰色
——那是匈奴铁蹄踏碎晨雾的征兆。传令蔺信,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率五千轻骑迂回敌后,天亮前务必摧毁匈奴人的投石机。
当晨曦染红辽东群山时,李信的战报传回:
斩获匈奴酋首十二级,缴械投石机七架。王贲将战报投入火盆,看着火苗吞噬二字,仿佛在灼烧燕国最后的希望。
每隔七日,信使便会带着密封的竹筒启程南下。
这些用蜡油封死的战报里,详细记载着士卒冻伤的具体人数、沼泽地陷没的粮车数量、以及对代王嘉部动向的精准判断。
王贲的狼毫笔锋在竹简上刻下一行行小篆,墨汁未干便被冻成冰晶:
臣已抵襄平三十里外,敌军据险而守,拟于霜降前发动总攻。当信使消失在风雪中时,王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的血迹很快被风雪掩埋
——这场持续数月的艰苦行军,连铁打的汉子也开始咳血。
在鸭绿江畔的临时营地,工兵营正在砍伐百年古木建造浮桥。
王贲站在结满冰花的江岸,看着士兵们 赤脚 踏入刺骨江水,脚趾冻得发紫仍在奋力搬运木料。
他突然解下身上的狐裘,抛向江中:
与诸君共寒!黑裘在冰面上漂浮,如同一片不屈的玄色落叶。当浮桥竣工时,全军齐呼武安君,
声浪震得江畔积雪簌簌而落,仿佛连苍天都在为这支铁军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