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未干的潮气。
“丞相,胶东郡送来的钱范已验,铜料纯度达标。”内侍躬身禀报,声音里带着怯意。
李斯没回头,手指在“临淄”二字上重重一点:
“告诉胶东郡守,三日之内,必须让市集上见不到一枚刀币。
敢留一枚,他这郡守就别当了。”
他转身时,腰间的玉带撞击着朝服玉扣,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语气里的冰冷形成诡异的呼应。
“六国货币,乱如麻絮。
韩之布币、楚之蚁鼻,轻重不一,换算混乱——这不是在做生意,是在养乱!”
他抓起案上一枚秦半两钱,方孔里的棱角被摩挲得光滑,“天圆地方,皇权居中,这才是天下该有的样子。”
内侍退下时,正撞见一队押送钱范的秦兵从殿外走过,铁甲铿锵,将晨曦撞得支离破碎。
李斯望着那些士兵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他太清楚,这些铜范铸造的不仅是钱币,更是帝国对天下财富的绝对掌控。
三日后,临淄城的早市。
卖菜的老汉王二柱缩着脖子,看着摊位前那枚崭新的秦半两,手指在袖中攥着三枚旧刀币,掌心全是汗。
街对面,两个秦吏正踹开一家布庄的门,掌柜的哭喊着被拖出来,怀里还死死抱着一捆刀币,后腰很快挨了一棍,疼得他像虾米似的蜷缩起来。
“看见没?藏旧钱的,就是这下场!”秦吏的吼声像鞭子抽过人群。
王二柱打了个哆嗦,想起昨晚老伴把刀币缝进棉袄夹层时,眼泪滴在布面上晕开的湿痕
——那是儿子在楚军里当差时攒下的,本想留着给孙子娶媳妇。
“老丈,换不换?”穿黑衣的秦兵站到摊前,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
王二柱喉结滚了滚,从袖中摸出刀币,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换……换吧。”
秦兵接过刀币,随手丢进身后的铁桶,哐当一声,像敲在王二柱的心上。
他换来三枚秦半两,掂量着比刀币轻了一半,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