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去……解释。”
他说出这个词时,似乎有些陌生和艰难。是啊,高高在上的佛子,何曾需要向谁解释过什么?但为了我,为了孩子,他愿意破例。
“我……不会太久。”
他强迫自己转身,可刚迈出一步,他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等我回来……”
“好,去吧!”我稳稳地回答。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和孩子一眼,他才强迫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
空妄走出那扇殿门,门外等候着的,是四双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眼睛。
魑臣倚在廊柱上,双臂环胸,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看向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玄策手持白玉骨扇,一下下轻敲着掌心,看似悠闲,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却淬着寒光,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花溪站在不远处,双手掐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愤怒。
而魅姬,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但那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比魔界万年不化的玄冰还要冷冽。
他们四个,像四座沉默的山,横亘在他与那扇门之间,隔绝了他与他世间唯一的温暖和牵挂。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此刻被名为“煎熬”的业火反复灼烧。
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偿还的债。
为了他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骄傲,为了他失控的占有欲,他曾将这些人视作蝼蚁,用绝对的力量将他们碾压。
而现在,他需要向这些“蝼蚁”低头,只为求得一个能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走到四人面前,停下脚步。
“之前之事…….是我失礼。”
他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四人沉默着。那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补充道:“她与孩子.…...安好。”
这句话,像是在告知,又像是在寻求某种微妙的连接。
他试图让他们明白,他们和他,如今有了共同的守护。
“日后,我会留在魔界……若你们…….不介意。”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向人征求意见,于他而言,是如此陌生的体验。
他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孩童,笨拙地,试探地,迈出了放下自我的第一步。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花溪甚至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发出一声嗤笑。
魑臣的眼神更加不屑,仿佛在说:就这?
空妄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袈裟的边缘,那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如此彻底无视的一天。
“我知我之前所为难以原谅。”他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更低了一些,“但孩子无辜…….我只想看着他长大。你们..…..要如何才肯容我留下?”
这句话问出口,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恍惚。
他,空妄,修仙界万众敬仰的佛子,竟然在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向几位魔王寻求一个留下的机会。
可那四座山,依旧纹丝不动。
空妄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他此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妥协。
“若你们要我道歉,要我补偿……...我都可以。”
他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那抹极不习惯的窘迫,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移至胸前,合十,然后,对着眼前的四人,微微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曲过的腰。
这是一个佛礼,却也是一个低头的姿态。
“只要……能让我留在他们身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一向爱看热闹的花溪,脸上的表情都凝滞了。
他们或许想过无数种羞辱他的方式,却没想过,他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尊严放在他们脚下。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开口。
他们的沉默,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也是对他最深的考验。
他们在等,等他忍耐的极限,也在等,等我的旨意。
空妄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我……”他抬起头,直视着他们,平静的面容下是滔天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