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
“……‘绝对理性模型’在数学上是‘优美’的,它似乎提供了一条通往强大与安全的捷径。但……我错了。”
“我进行了数百万次模拟推演。一个完全剔除了情感、个体差异与不确定性的文明,或许真的能够避免内部的愚蠢错误,或许真的能以最高效率发展科技。但是……那样的文明,还是‘人类’吗?还是任何意义上的‘生命’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失去了爱与同理心,对美的感悟,对未知的好奇与恐惧,甚至失去了犯错和后悔的权利……这样的存在,与一台功能更强大的计算机有何区别?‘存在’本身的意义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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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模拟的终点……”苏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样的文明,最终会变成一个不断自我复制的、冰冷的逻辑怪物。它会将整个宇宙都视为需要被‘优化’的资源,将所有不符合其‘完美’定义的异己视为需要清除的‘错误’。它本身,就会成为它最初想要对抗的那种‘冷酷机制’的化身,甚至……更可怕。”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无法……我无法亲手将人类引导向那样一个未来。那不是我追求的答案。效率,不应该是文明的唯一目的,甚至不应该是主要目的。”
“这个模型……必须被放弃。它是一剂看似能治愈所有病症,实则会夺走灵魂的……毒药。”
日志到此中断。
实验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双眼。原来如此……原来妻子并非没有看到那条看似“光明”的捷径,她看到了,并且因为看到了终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一条更加艰难、充满未知,却保留了“人性”与“可能性”的道路。她的“牺牲”,她留下的所有伏笔,都是为了阻止人类走上那条她曾经错误描绘的歧路!
而如今,另一支在孤立环境中发展的人类分支,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获得了苏夏早期被放弃的、不完整的理论蓝图,并沿着那条她早已判定为毁灭的道路,一路狂奔,走到了今天这个与他们对立的、可怕的境地。
讽刺,无奈,还有一种命运弄人的悲凉,弥漫在顾临的心头。
顾心静静地站立着,母亲日志中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她脑海中回荡。她终于彻底明白了“神谕”文明的本质——它们并非天生的敌人,而是走上了歧路的“同胞”,是被母亲早已预见并试图避免的、错误理念的产物。它们的强大,建立在牺牲了所有作为“生命”最宝贵特质的基础之上。
“所以……”顾心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洞悉根源后的冷静,“要对抗‘神谕’,对抗这基于母亲早期错误理念的法则武器,关键或许不在于比拼谁的法则更强硬,谁的逻辑更严密。”
她的目光投向平台上那些苏夏后期研究的、关于情感能量、意识统一场、“混沌亲和”与“动态平衡”的手稿资料,那些散发着温暖与生机光芒的数据流。
“而在于,用母亲后来找到的、真正的答案——那包含了情感、包容与无限可能性的‘动态平衡’之力,去唤醒、去中和、去覆盖掉深植于它们逻辑核心的那个……最初的‘错误’。”
她看向顾临,眼神坚定:“我们需要找到一把‘钥匙’,一把能够绕过它们冰冷的外壳,直接触及那个被它们奉为圭臬,实则源于母亲、且被她自己否定的理论根源的‘钥匙’。一把……能够承载母亲最终领悟与人性温暖的‘心钥’。”
顾临迎上女儿的目光,心中的痛楚与迷茫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所取代。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
“我明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母亲后来的想法,和她放弃那条路时……心中的不舍与决绝。”
寻找“心钥”的旅程,开始了。而这把钥匙,注定与苏夏最终的人性抉择,与顾临心中那份永不磨灭的爱与思念,紧密相连。
喜欢人类静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