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那边的世界是否算天堂尚难定论,但这座城市盆景,对5000名缩小人而言,无疑是实打实的“天堂开局”——无需拓土、无需耕种,一切生存所需皆已备好,只需顺应规则生活即可。
做完这一切,黄轩满意地拿起定制的玻璃穹顶,将两个盆景稳稳盖住——这穹顶既透光透气,又能彻底阻断小人儿们向边缘逃窜、攀爬而出的可能。
随后他按下盆景下方的时间加速按钮,将流速调至“外界一日,盆景一月”。
黄轩思忖着,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初始秩序稳定下来,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等明天再来查看,便能窥见这两场“大同试炼”的最初走向了。
但黄轩终究还是想当然了——他忘了华国人骨子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生存智慧,更低估了人性在无约束环境下的惰性蔓延。
原生态盆景的开局,本是精准戳中了华国人的天赋:基建、种田、开荒,这些远比枯燥的监狱生活更有奔头的事,让5000名罪犯起初个个信心满满,铆足了劲投入其中。
尤其是搭建庇护所,关乎每个人的安身立命,早期众人不分你我、争先恐后,效率高得惊人。
可当庇护所稳稳立起,粮食仓的面粉取之不尽,水源泉的水滴源源不断,生存的核心焦虑彻底消失后,一切都变了。
充足的吃穿让“劳动”失去了刚需意义,无所事事成了常态。
愿意主动劳作、琢磨改善生活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要么彻底躺平,要么磨洋工混日子——反正物资够多,不急不慌。
效率断崖式下滑,昔日的干劲荡然无存。
有人一觉睡到大天亮,中午要么随便冲点面粉果腹,要么凑上几十人搭伙煮一锅简易吃食,吃完便扎堆在太阳下瘫着,或是找几块碎石、枯木当“牌具”打发时间,无聊得让人发疯。
没有网络,没有现代游戏,更没有外部压力与监督,所谓的“大同预备役”,渐渐沦为了一个充斥着惰性与虚无的乐园。
看似物质丰裕,实则精神荒芜,人性中潜藏的懒散与懈怠,在无约束的“乌托邦”里,悄然酿成了反乌托邦的底色。
“大同社会养懒汉”的论调,果然在聚居区里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这帮人骨子里的“无师自通”被彻底激活——他们很快发现,黄轩初时的雷霆震慑不过是立规矩的手段,如今只要不触碰“争当刺头、破坏和睦”的底线,平日里的懒散懈怠根本无人过问。
没了外部监督与压力,5000人的聚居区彻底陷入了无秩序的涣散:有人日上三竿才懒洋洋起身,有人扎堆闲聊度日,有人甚至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口角争执,曾经的协作精神荡然无存,活脱脱一副反乌托邦的乱象。
可换个角度看,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模样的“生机”?
并非所有人都沉沦于惰性。
有像许三多般“轴得可爱”的人,不理会旁人的嘲讽,默默扛着简易工具修整着泥泞小路,只为让通行更顺畅;有对河流情有独钟的人,要么蹲在岸边垂钓自得其乐,要么自发组织起来疏浚河道、清理杂物;有不甘于安稳的人,扛着自制武器进山探索,寻找新的食材与资源;也有好奇者向着盆景边缘摸索,试图探寻这个世界的边界。
其实这一切本就合情合理——人民吃饱穿暖,无需为生存奔波,自然有权随心所欲地选择生活方式。
所谓的“懒散”,不过是人性在无压迫、无匮乏环境下的本真流露。
黄轩从一开始就反对“万物生长靠积极性”的虚妄说教,他信奉的是科学发展观:曾经的人们拼尽全力劳作,不过是被生存压力裹挟;不过是因为大国博弈,是因为外部威胁。如今5000人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天地里自由自在地活着,懒惰一点又何妨?
总比那种上层人制定了某种某种计划,说什么某种某种外部威胁,逼着所有人。辛辛苦苦努力说下一代人就能改变。
那一位老实人奉献家却是信了,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巨大的奉献,可现在的人们依然困苦。
巨大的失业率。
发展的不均衡。还在说什么曲折的探索和发展的阵痛。
真是可笑。
现实中的黄轩也是这么想的。
坐在魔都办公室的,再次把魔都001给叫了过来。
黄轩不高兴的给这位一把手念了一段新闻。
“魔都某街道某大学给行道树穿毛衣。你们魔都人真是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