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孤儿院出来的豆芽菜过于“博学”,简直就像绵羊群里混进了一只背单词的狐狸,怎么看怎么可疑。】
午餐时间,我端着餐盘,再次走向那个靠近角落的、通常无人问津的“学霸专属(或者叫社恐避风港)”位置。
盘子里的炖豆子散发着单调而执拗的气味,试图用它的朴实无华征服我的味蕾。
对面,那个叫亚瑟·柯林斯的男孩,顶着一头仿佛被炸过的金发,正一边吃饭一边费力地翻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封面上是复杂的齿轮结构图。
他的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嘴里还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跟书本进行一场激烈的意识流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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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掠过他,望向餐厅高窗外那片被切割成方块的、伦敦标志性的铅灰色天空。
汤姆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荒地里对着那只越来越像移动暗器的纳吉尼低语,还是在房间里,对着我留下的几何图形和那几个他无法理解、但我执意要教的中文字符(权当是早期智力开发,或者……未来可能的求救信号?)发呆?
他是否又在用他那无法解释的能力,让什么东西凭空移动,或者,让某个招惹他的人“意外”摔跤,上演一出孤儿院限定版的《死神来了》少儿版?
一种混合着焦虑和无力感的烦躁,像细小的虫子,在心底不紧不慢地啃噬。
这感觉比解不开一道微积分题还让人憋屈。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我几乎是立刻弹起来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速度堪比听见开饭铃。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转向了图书馆。
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我暂时从圣奥莱夫的条条框框和伍氏孤儿院的诡异阴影中逃脱出来的避难所。
图书馆的尘埃在午后的光柱里缓慢浮沉,像一群找不到家的迷茫精灵。
我把自己塞在靠窗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不列颠植物图鉴》(纯属伪装),但目光却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
铅笔在指间来回转动,留下几道凌乱的划痕,仿佛在描绘我内心的心电图。
故事卡住了。
主角被困在迷雾笼罩的庄园,就像我被困在这个时空。
我知道他需要找到一条隐藏的小径,但笔尖却拒绝流淌出那个答案,大概它也迷路了。
“你在写东西?”
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
我猛地抬头,铅笔差点化身暗器飞出去。
是亚瑟·柯林斯。
他站在桌旁,瘦高的个子微微佝偻,金黄色的头发顽强地保持着鸟窝造型,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种学者般的专注,正看着我笔记本上那些鬼画符般的字迹。
我下意识“啪”地合上笔记本,动作快得像是要消灭证据。
“随便写写。”
【写点能赚钱的东西,好养活我那只“人形危险品”弟弟。】
他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被我的冷淡击退。
“我看过你在《伦敦信使》上的那篇《钟楼魅影》。结构很精妙,尤其是那个利用齿轮传动间隔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法。”
我怔住了。
【见鬼!那是我用笔名发表的!这家伙是侦探吗?还是说我的文风已经独特到自带指纹了?】
“我舅舅是那家杂志的印刷工人,”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震惊,声音依旧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书架上睡觉的幽灵,“有时会带些校样回来。我……对逻辑推理很感兴趣。”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写得很好。”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像是一直在黑暗的隧道里独自刨土,忽然有人从隔壁挖了过来,还递给你一盏灯。
不是为那点虚名,而是……被“看见”了。
被这个时代,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人,看见了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印记,哪怕只是冰山一角。
“谢谢。”
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
他指了指我对面的空位:“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好吧,至少比和一个潜在的读者兼齿轮爱好者交恶要强。】
他坐下来,从自己抱着的书里抽出一本递过来——是凡尔纳的《地心游记》,封面已经磨损得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地心探险。
“也许换换脑子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