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适应(1 / 2)

几周时间在米尔顿科研站里,像水银般平稳而无声地滑过。

最初那种冰冷的、被审视的拘束感,逐渐被一种新的、高效的日常节奏所取代。

埃德蒙·泰勒似乎天生就属于这种高度结构化的环境。

他迅速掌握了基地的运作规则,将那些繁琐的安全条例内化为一套无需思考的本能。

他的生活轨迹简单得近乎刻板:宿舍、实验室、食堂,三点一线。

那件白色实验服几乎成了他的第二层皮肤,上面沾染的污渍变成了更难以清洗的、属于特定培养基和有机溶剂的复杂印记。

在实验室里,他如同一位指挥着无形乐队的指挥家。

他能同时监控三个不同温区的发酵罐参数,手指在记录本上飞速写下观测数据,同时向旁边的助手(一位被指派来、沉默寡言的年轻技术员)清晰地下达调整指令。

深绿色的眼眸在不同颜色的试剂瓶、闪烁的仪表盘和显微镜目镜之间移动,专注而锐利。

“泰勒先生,”一位戴着厚眼镜的中年化学家,拿着份报告走过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佩服,“按照您提供的提纯路径,第三批样品的活性纯度又提升了八个百分点。这……这简直像魔法。”

埃德蒙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色谱分析图,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纯粹的审视。

“杂质峰还在,说明裂解酶的选择还是不够特异性。需要重新筛选,或者考虑引入梯度离心前的预处理步骤。”

他用笔尖在图纸上点了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却让那位化学家连连点头,如获至宝地转身去忙了。

亚瑟·柯林斯则以另一种方式适应了这里。

他无法像埃德蒙那样完全沉浸在理论推演中,他的世界是由齿轮、轴承和咆哮的机器构成的。

基地分配给他们的实验室隔壁,就是一个小型机械加工车间。亚瑟几乎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穿着沾满油污的连体工装,金发被一顶同样油渍斑斑的帽子压住,只露出几缕不听话的翘发。

此刻,他正整个人趴在一台嗡嗡作响的离心机原型机下面,只露出两条腿。

扳手和螺丝刀与金属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间或夹杂着他带着回音的抱怨:

“见鬼!这该死的密封圈又漏了!设计这玩意的人肯定没亲手拧过螺丝!”

过了一会儿,他又兴奋地喊:“埃尔!快过来看!我想到办法了,用那个废弃液压阀上的O形环改一下,绝对能行!”

埃德蒙闻声从复杂的化学公式中抬起头,走到车间门口,并没有进去弄脏自己的实验服,只是倚在门框上,看着亚瑟像只灵活的土拨鼠从机器底下钻出来,脸上蹭着黑灰,举着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橡胶圈,眼睛亮得惊人。

“理论上,耐腐蚀性和弹性模量符合要求吗?”

埃德蒙问,目光落在那橡胶圈上。

“我计算过了,没问题!而且库存里有一大堆这玩意儿!”

亚瑟兴奋地用袖子擦了把汗,结果脸上的黑灰面积更大了。

埃德蒙微微颔首:“那就试试。不过,先提交物料申请单,走流程。”

亚瑟立刻垮下脸,哀嚎一声:“又要填表!”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跑去翻找表格了。

埃德蒙看着他毛毛躁躁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

晚餐时间,是他们一天中少有的放松时刻。

基地食堂提供的食物说不上美味,但热量充足。

亚瑟会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土豆炖肉,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他今天又用什么“废品”奇迹般地修好了哪台设备,或者抱怨某个零件的公差设计得多么反人类。

埃德蒙则安静地吃着,偶尔在亚瑟的描述过于夸张时,平静地插一句,指出某个技术细节上的谬误,往往能让亚瑟噎住,然后不服气地争辩起来。

这种争吵通常毫无火药味,反而像是他们之间一种独特的思维体操。

有时,亚瑟会带来一副磨损严重的扑克牌,在饭后拉着埃德蒙玩两把。

埃德蒙总能通过概率计算和心理观察轻松赢下,而亚瑟则永远不信邪,觉得下一把自己一定能靠运气翻盘。

“这不公平,埃尔,你肯定记牌了!”

“概率,亚瑟,只是基本的概率。”

“我下次一定能赢!”

晚餐后的休息时间,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