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张波看着罗明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下巴,低声自语:“水果湖……这家伙,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傻?”
他唯一的底蕴就是家庭背景,但又不好明说,只能这样半遮掩的透露几分了。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钻回了铁皮房。
洋河,罗明的老家,距离省城三镇直线距离不过2oo多公里,但蜿蜒的省道却将实际路程拉长到了近3oo公里。
这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承载着归家的急切和离乡的牵挂。
上辈子也是每年都要走几次这个线路,海口扑到三镇,三镇到洋河,再到镇里村里,一通转车。
中午11:3o,老旧的长途客车准时从三镇的长途汽车站出。
车子并没有立刻奔向归途,而是像一头不情不愿的老牛,慢吞吞地在三镇庞大而喧嚣的城市脉络中穿行。
它走走停停,不断在各个人流密集的站点上客、下客,车厢里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汗味、劣质香烟味、不知名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在闷热的车厢里酵。
窗外是熟悉的城市街景,高楼、商铺、熙攘的人流,但罗明的心早已飞向了东北方向的那个小县城。
车子在城里磨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直到快下午一点,才终于彻底摆脱了城市的束缚,驶上了通往东北方向的省级公路。
窗外的景象瞬间开阔起来,高楼大厦被连绵的田野、低矮的丘陵和点缀其间的村庄所取代。
正午的阳光炽烈地照射在柏油路面上,蒸腾起氤氲的热浪,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车厢里也安静了不少。
最初的喧嚣过后,乘客们大多昏昏欲睡。
有人靠着椅背打盹,有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单调重复的风景,还有人低声拉着家常。
罗明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摇晃。
他并没有睡意,目光投向窗外飞倒退的田野和山丘,思绪却比车轮转得更快。
许金平的态度和承诺在脑海中反复咀嚼。
腾房子、凑彩礼、办婚事……姑爷那份突如其来的热忱和担当,让他心头那块关于妹妹安身之所的大石头稍稍松动。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思量:许家那几个叔叔姑姑真能痛快凑钱?那腾出来的房子,许金平的老婆孩子会不会有怨言?许凯那小子,能不能担得起一个丈夫的责任?还有娟儿,怀着孩子,情绪身体都需要照顾……
这些关于妹妹未来生活的细节,像一根根细线,缠绕着他的心。
他必须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然而,妹妹的幸福只是他心头重压的一半。
另一半,则沉甸甸地压着周家的阴影。
那张虚伪、丑恶的嘴脸,父亲瘫痪在床的痛苦,妹妹被逼走投无路的绝望……如同淬毒的荆棘,在他心底反复刺扎。
他闭上眼,周双喜和周定业的名字在脑海中盘旋,冰冷而清晰。
他所谓的“成算”
,并非空谈,而是基于对周家父子前世轨迹的了解和今生现实的把握。
如何在保护家人、不引火烧身的前提下,让周家付出应有的代价?每一步都需要精准的计算,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眉头微锁,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推演着一场无声的战役。
车厢的嘈杂、引擎的轰鸣、道路的颠簸,都成了他思考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