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散好烟。
这感觉……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老板,倒像是个在底下干活、也被夹在中间、有自己难处的管事人。
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
感悄然滋生。
“赵总这人……”
汪杰吐出烟圈,斟酌着用词,“有时候还是挺仗义的。
我听说,他手头还管着别的工地呢,忙得很!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接了这边这个摊子。”
他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分享内幕消息的意味,“昨天在一块儿喝酒,赵总可没少骂齐总!
听那意思,要不是……嗯,要不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这明显是个烂摊子的活儿,他绝对不接!”
汪杰隐去了关键人名,但信息量足够。
“唔……”
罗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看来这个赵朗,也是个被硬塞过来收拾残局的“接盘侠”
啊。
他对赵朗的排斥感无形中淡了一点。
“汪哥,”
罗明换了更亲近的称呼,看着汪杰三十多岁风霜的脸,“你在这行里跑,人面广,有认识靠谱的、卖涂料的吗?”
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汪杰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精明,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怎么?罗总,你这边的供货商……出问题了?”
他试探着反问,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过罗明的脸。
“没有没有!
哪有的事!”
罗明立刻摆手,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就随便问问,多了解了解行情嘛!”
他掩饰着。
其实他心里一直犯嘀咕,最近用的腻子粉(碳酸钙粉和滑石粉按比例混合,有时加其他功能材料),工人老跟他抱怨说滑石粉掺得不够,刮起来手感涩,跟便宜的双飞粉(纯碳酸钙粉,通常需加胶水搅拌,用于打底)差不多。
双飞粉便宜,但得用胶水,麻烦还可能有环保问题;好腻子应该是直接加水就能上墙,更细腻顺滑。
但他不敢明说,万一这话传到现在的供货商耳朵里,或者汪杰跟那边有什么勾连,岂不是平白得罪人?这行里水深着呢。
“没有就好!”
汪杰呵呵一笑,也不点破,一副“我懂”
的表情。
“这样,罗总,我给你留个电话!”
他显得很爽快,走到还在计数的罗亮身边,“小兄弟,笔借我用下?”
他拿过罗亮手里的圆珠笔,翻开那硬壳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空白处,刷刷写下了一串清晰的数字,又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汪杰”
。
想了想,又在名字下面添了一行小字:“水电材料供应,其他材料介绍。”
他写完,刚准备把那一页纸撕下来。
“哎!
不用撕!”
罗明赶紧出声阻止,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这是我亲弟弟罗亮,这账本也是我自己平时用的,经常翻看。
就写后面,挺好!
以后找汪哥也方便!”
他指了指罗亮,又拍了拍那本子。
不撕纸,意味着这联系方式是“正式”
记在他罗明的常用工具里的,不是随手一扔的纸条,这份量自然不同。
这也是一种无声的信任表达。
汪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把笔还给罗亮:“行!
罗总,还有小兄弟,以后有事,随时招呼!”
他把“罗总”
叫得自然,目光扫过罗明和罗亮,知道这兄弟俩是这栋楼里能管事的人。
他掐灭了烟头,转身又投入了卸货收尾的工作,背影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些。
罗明看着笔记本上那行字,又看看汪杰的背影,眼神闪动。
一根烟,几句“掏心窝子”
的话,一个没撕下来的电话号码,工地上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样微妙地建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