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罗三英的崩溃(1 / 2)

他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力,“截至今天早上7点,患者自主呼吸始终无法恢复,必须依赖呼吸机维持;血压也得靠血管活性药物才能稳住,一减药就往下掉;而且他的瞳孔对光反射已经消失了——这些都是脑功能衰竭的表现,医学上称为‘不可逆性脑损伤’。”

“不可逆……”

罗三英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砸在水杯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意思是……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医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气很轻,却满是遗憾,像一块石头掉进平静的水里,激起满室的沉重。

“是的。”

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从目前的医学指标来看,患者的大脑已经基本失去了功能,就算继续用呼吸机和药物维持,也只是延长生命体征,没有任何醒来的可能。

而且,长时间使用生命支持设备,对患者的身体也是种消耗,可能会引感染、器官衰竭等并症,反而更痛苦。”

他说完,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病危通知书》,轻轻推到罗三英面前。

纸上的“病危”

两个字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格外刺眼。

“这是病危通知书,需要家属签字确认。”

李医生的手指在“家属签字”

那一栏停了停,又赶紧挪开,怕刺激到罗三英,“另外,如果你们决定停止生命支持,还需要签署一份《放弃有创抢救同意书》——我们会在你们准备好后,逐步撤掉呼吸机,尽量让患者走得安详些,减少他的痛苦。”

“不!

不能撤!”

罗三英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推开水杯,杯子在桌上摔得出“哐当”

的声响,热水洒了一地。

她扑过去抓住李医生的胳膊,膝盖一软就想往地上跪:“医生,求求您再救救他!

我家立伟才52岁,他还有三个孩子没长大,他不能走!

我给您磕头了!

您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李医生赶紧起身扶住她,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跪下。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忍,语气也急了些:“您别这样!

快起来!

我知道您难受,但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昨晚科室的三位副主任医师都参与了抢救,连退休的老主任都被请回来会诊,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

他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罗三英,“您要是实在接受不了,也可以再等等,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但……别让患者等太久,他也累了。”

站在旁边的张建国蹲在角落,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起伏,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张四英坐在椅子上,用纸巾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打湿了衣襟。

许金平拍了拍李医生的肩膀,声音沙哑地问:“李主任,最后……还能有多久?我们想让他的兄弟姐妹都来见最后一面。”

“如果继续用呼吸机,可能还能维持12到24小时,但指标会越来越差。”

李医生说,语气里带着最后的温和,“如果你们要通知亲戚,建议尽快——另外,我们医院有社工部,可以帮你们联系殡仪馆,也能提供心理疏导,有需要的话,随时跟护士说就行。”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哭得几乎晕厥的罗三英,轻轻拿起桌上的病历本:“你们慢慢商量,不用急。

我先回icu看看,有任何问题,随时去护士站找我,或者打我的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放在桌上,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

走到门口时,李医生又回头看了一眼——罗明正扶着罗三英坐在椅子上,轻声安慰着;张四英在收拾地上的水杯;张建国还蹲在角落。

他轻轻带上门,将满室的悲伤关在里面,转身往icu走去,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玻璃门上的“重症监护室”

几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开了生与死。

李医生轻轻带上门的声响,像一块石子投进冰封的湖面,让沟通室里的沉默更沉了几分。

地上的水渍还没干,倒映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影,像一汪浑浊的泪。

罗三英瘫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张立伟那件洗得白的旧手帕——那是她今早从家里带来的,本想等他醒了擦脸,此刻却被捏得皱成一团,边角沁出了汗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