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整理遗体(1 / 2)

张磊赶紧弯腰捡起来,他的手指也有点抖,却还是先帮母亲把耳后的碎捋到耳前,再撑开头套的松紧口,轻轻套在她头上,一点一点把散落的碎都塞进头套边缘,不让一根头露在外面:“妈,别慌,我帮您,慢点儿来。”

头套的松紧带勒在罗三英的太阳穴上,她却没觉得疼,只盯着托盘里剩下的三套装备怔——少了一套,本该有一套是给立伟的。

以前他每次感冒去诊所输液,都要跟医生要个新口罩,说“戴着干净,别传给孩子们”

,现在这么多干净的防护装备,他却再也用不上了。

张建国接过鞋套,蹲下身时膝盖“咯吱”

响了一声,这声音平时他总念叨“老了,不中用了”

,此刻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把鞋套展开,套在自己的黑布鞋上,拉到脚踝处系紧。

鞋套有点小,勒得脚踝紧,他却没调整,只是抬头看了眼icu的门,玻璃上映出他戴着头套的样子,像个陌生的影子——以前他和立伟一起去镇上拉货,立伟总笑他“穿新鞋走老路,还是老样子”

,现在老路还在,人却没了。

张淼抱着小鑫,小鑫的小手紧紧攥着那幅“太阳爸爸”

,画纸边缘被捏得皱,蜡笔涂的太阳颜色蹭到了他的袖口,留下一小块橙红。

张淼帮弟弟套鞋套时,小鑫突然仰起头,透过口罩的缝隙小声问:“哥,戴这个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了?爸爸是不是也戴了这个?”

张淼的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话,只是把弟弟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他半张脸,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罗明最后拿隔离衣,他先帮罗三英把隔离衣的左袖套好,再绕到她身后,帮她套右袖,拉链拉到胸口时,他特意放慢度,问:“姑妈,勒不勒?要是紧了咱们调调。”

隔离衣的材质摩擦着皮肤,像一层冰冷的塑料膜,把外面的空气和里面的悲伤隔成了两个世界。

罗明的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腕时,忍不住多握了两秒——这双手以前总在冬天冻得通红,立伟就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现在再也没人给她暖手了。

穿好防护装备的四个人站在icu门口,像四个裹在浅蓝色里的影子,头套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罗三英的眼睛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她怕眼泪打湿口罩,进不去见立伟最后一面。

张磊的眼睛盯着icu的门把手,指节攥得白,他把那幅画揣进隔离衣的内兜,紧贴着胸口,像要把画暖热。

小周走过来,轻轻推开icu的门,金属把手转动时出“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在打破某种寂静。

门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的消毒水味涌出来,混着仪器散热的微热气息,却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张立伟的味道——那是常年沾在他劳动布外套上的柴油味,混着罗三英用了十年的皂角皂香,在冰冷的仪器间悄悄飘着,像他在轻轻打招呼。

icu里面比走廊更冷,空调的冷风从天花板吹下来,落在隔离衣上,带着刺骨的凉。

靠窗的位置,张立伟躺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单拉到胸口,左胳膊上还贴着透明的输液贴,针孔处的皮肤泛着青,像块没化开的冰。

旁边的监护仪屏幕还亮着,绿色的线条早已拉成一条平直的线,屏幕边缘还带着微弱的余温,像是仪器还没接受主人已经离开的事实,固执地亮着。

罗三英被罗明扶到病床边,她先伸出手,隔着隔离衣摸了摸病床的栏杆,金属栏杆凉得像冰,她却摸了很久,像是在感受立伟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

然后她慢慢掀开隔离衣的袖口,露出自己的手腕——她想亲手碰一碰立伟,不想隔着那层薄薄的塑料,不想让他走的时候还隔着一层距离。

指尖刚碰到张立伟的脸颊,罗三英就浑身一颤,那片冰凉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以前立伟的脸总是热烘烘的,冬天出车回来,他的脸冻得通红,却还是会凑到她面前,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说“三英,给我暖会儿”

;夏天他在地里干活,脸晒得黝黑,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她用毛巾给他擦脸时,能摸到他脸颊上的胡茬,扎得手心痒。

可现在,他的脸凉得像块冰,胡茬也长了半寸,扎得她指尖疼,却再也不会有人跟她闹着要刮胡刀了。

“立伟啊……”

罗三英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像被堵住的哭腔,每个字都带着颤抖,“你看你,胡茬都长这么长了,要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