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就连一向跳脱不羁、视礼法如无物的甘宁,此刻也彻底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咂咂嘴,习惯性地想摸向腰间的铜铃,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只是重重啐了一口,骂道:“格老子的!李傕郭汜这两个龟儿子,闹得也太他娘的不像话了!抢地盘就抢地盘,连皇帝老儿都敢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当是集市上抢婆娘吗?还有没有点规矩王法了?!”他这番充满江湖草莽气的直白斥骂,虽然粗俗,却在此刻道出了在场许多人心中最直接、最原始的愤慨。
厅内一时群情激愤,斥骂声、痛惜声、担忧的叹息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这场发生在帝国权力核心的惨剧,绝非寻常军阀混战,它将如同投入本就浑浊泥潭的一块巨石,彻底改变天下力量的格局,掀起无法预料的惊涛骇浪。
荀衍作为内政总管,努力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惊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赶来而略显凌乱的袍袖,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目光深邃的刘湛和一旁眉头紧锁的郭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主公,奉孝,长安巨变,天子蒙难,此乃惊天动地、动摇国本之事。我等……身为汉臣,坐拥一方,此刻……该当如何应对?”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刘湛身上。
期待、焦虑、愤怒、跃跃欲试……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这目光的网中。
如今的刘湛,已不再是那个仅据有颍川一隅的年轻州牧,而是手握豫州、南阳,兵精粮足,声威赫赫的一方雄主。他的态度,他的抉择,将如同一块投入命运之河的巨石,激起千层浪,直接影响未来整个中原乃至天下的走向。
刘湛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厅堂中央悬挂的那幅巨大的牛皮地图前,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深邃地凝视着西北方向那个标注着“长安”的点。
他的脑海中,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闪过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碎片,以及郭嘉平日与他纵论天下大势时那些抽丝剥茧的分析。
李郭内讧,西凉军事集团自毁长城,这确实是汉室倾危、天下大乱的巨大危机,但危机之中,又何尝不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勤王保驾,奉迎天子!若能将皇帝这面象征天下正统的旗帜掌握在手,则大义名分、政治优势将无人能及!
历史上,曹操正是抓住了类似的机遇,“挟天子以令诸侯”,才在群雄并起的乱世中奠定了无比坚实的霸业基础。
这个机会,如今就摆在眼前!
这可是无解的阳谋!
然而,机遇的背面,永远镌刻着“风险”二字。
长安远在千里之外,关中路途艰险,群山阻隔,河流纵横,且如今不仅有李傕、郭汜两败俱伤后的残部盘踞,还有张济、樊稠等大小军阀以及如同蝗虫般的羌胡流寇肆虐。
劳师远征,千里馈粮,后勤补给线如同一条脆弱的血管,极易被切断。一旦大军深陷关中泥潭,久战不决,必然导致豫州、南阳本土兵力空虚,届时,北方的袁绍,或者东方的曹操,这两个虎视眈眈的邻居,岂会坐失良机?很可能趁虚而入,直捣自己的根基所在!
利弊权衡,生死一线。
刘湛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他深吸一口气,将问题抛给了身旁最能洞察时局、往往能一针见血的军师:“奉孝,此等变局,你怎么看?”
郭嘉闻言,终于放下了那杯一直悬着的酒,酒液已不再晃动,仿佛也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