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正式。
刘湛与郭嘉、贾诩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郭嘉的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个“看吧,戏台子搭好了”的表情;贾诩则再次垂下眼帘,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状态,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荀衍则面露忧色,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请诸位老先生到正厅稍候,我即刻便到。”刘湛沉声吩咐,随即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皱褶的锦袍袍袖,脸上那深思的神情迅速被一种温和而沉稳的姿态所取代。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拜见,更是一次试探,一次交锋,是旧势力对新秩序发起的第一次正面质询。
片刻之后,大将军府的正厅之内,炭火同样烧得温暖,但空气却仿佛凝结了一般。以杨彪为首,赵温、周忠等四五位须发皆白、身着庄重朝服的老臣,被引了进来。他们神色肃穆,步履沉稳,尽管年事已高,但那种久居上位、浸淫官场数十年养成的气度与隐隐的倨傲,却丝毫不减。他们依礼向端坐主位的刘湛行礼,动作一丝不苟,无可挑剔,但那一双双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内敛的老眼,却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已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刘湛起身相迎,态度谦和而不失威仪,亲自延请众人入座,又命侍从奉上热茶。一番必要的客套寒暄之后,厅内的气氛依旧显得有些僵硬。
“不知诸位老先生今日联袂而来,有何指教?”刘湛率先开口,语气温和,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为首的杨彪身上。
杨彪作为众人推举的代表,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拱手道:“大将军日理万机,夙夜在公,为国事操劳,废寝忘食,老臣等看在眼里,亦是感佩在心。”他先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今日老臣等冒昧前来叨扰,实非为私利,乃是为社稷长远计,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得不向大将军进谏。”
“司徒公乃国之元老,德高望重,有何建言,但讲无妨,湛必当洗耳恭听。”刘湛做出虚心纳谏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
杨彪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才缓缓道,语气沉重而恳切:“大将军神武天纵,扫清寰宇,诛除国贼,迎回圣驾,安定长安,此乃擎天保驾之不世功勋,天下共睹,老臣等亦是由衷敬佩,不敢或忘。”他再次肯定了刘湛的功绩,这是谈话的基础,“然,”这个“然”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久无常态。如今长安初定,百废待兴,正宜恢复旧制,厘清朝纲,使陛下得以亲揽朝政,垂拱而治;大臣各司其职,分理庶务。如此,方是祖宗成法,方是江山永固、长治久安之正道啊。”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刘湛的神色,见对方依旧平静,便继续道,语气更加语重心长:“大将军总揽军政,权柄集于一身,虽是为应对时艰之权宜之计,然终究非是祖宗法度,亦非国家常态。长久以往,恐非国家之福,朝廷之幸。且……于大将军之清誉贤名,亦恐有损啊。还望大将军三思,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还政于陛下,使朝局回归正轨,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他最后几乎是用上了恳求的语气,但核心意思明确无比——要求刘湛放权,将决策权交还给皇帝,恢复汉代正常的朝廷运转机制。
“是啊,大将军!司徒公所言,实乃老成谋国之论!”
“《春秋》有云……”
“祖宗之法,不可轻废啊!”
其他几位老臣也纷纷出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引经据典,大谈“君臣之分”、“上下之序”、“礼制法度”的重要性,仿佛刘湛现在的做法,已然是离经叛道,祸乱朝纲的伊始。
刘湛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