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能,未能说动诸葛孔明,请主公责罚。”
刘湛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脸上并无太多意外或恼怒的神色,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他亲自再次扶起荀衍,温言道:“文若何罪之有?此事本就不易。若诸葛孔明这般人物,能因一使、一信、一份厚礼便轻易招揽,反倒显得他徒有虚名了。他既选择观望,”刘湛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便让他看到我的诚意,与我的格局。”
这时,倚着门框的郭嘉终于把嘴里的草茎拿下来,噗嗤一笑,含糊地插话道:“啧啧,看来这位‘卧龙’先生,架子不小嘛。文若兄这翩翩风度、三寸不烂之舌都没能拿下。”他晃了晃脑袋,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不过嘛,也好,好东西都讲究个火候,越是难请,才越显得物有所值。主公,下一步,您是真要亲自出马,上演这‘三顾茅庐’的戏码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段佳话啊,就是有点费腿脚,嘿嘿。”
刘湛的目光越过书房的门窗,投向南方那片广袤而未知的土地,眼神坚定如铁:“既然认定他是足以定鼎荆襄、乃至安定天下的王佐之才,莫说三顾,便是十顾,又有何妨?与天下苍生相比,我这点面子,算得了什么?”他收回目光,语气变得果断,“传令下去,秘密准备车驾,对外只称我欲巡视豫州,体察民情。奉孝,文若,你二人随我同行。另,令周仓挑选三百精锐虎卫,换上常服,沿途护卫,不得声张,务必隐匿行踪。”
……
建安五年夏末秋初,一支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车队,悄然离开了邺城,向南逶迤而行。队伍的核心,正是微服出行的魏公刘湛,以及作为谋士与向导的郭嘉、荀衍。
时值秋高气爽,天空像一块洗过的蓝宝石,明净透亮。官道两旁的田野里,粟米已经泛出诱人的金黄,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腰。农人们古铜色的脊背在阳光下闪烁着汗水的光泽,他们挥舞着镰刀,脸上洋溢着即将收获的喜悦。远处村落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马车里,刘湛透过纱帘望着这一切,眼神有些悠远。这与他在另一个时空记忆碎片里,初来此世时所见的颍川——那片被战火蹂躏、饿殍遍野、民生凋敝的景象,已是天壤之别。一股淡淡的成就感在他心中升起,如同这秋日暖阳,温煦而充实。但旋即,这暖意便被对前路的思索、对那位卧龙先生的期待所取代,如同微凉的秋风,吹散了短暂的满足。
越往南行,地势逐渐起伏,不再是一马平川。水系也变得密集起来,河流纵横,池塘星罗棋布。空气中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和草木的清香。郭嘉对此颇有些不适应,连连打着喷嚏,抱怨道:“这南边的风都带着水汽,黏糊糊的,不如咱们北地干爽利落。主公,下次这种苦差事,能不能换公达(荀攸)来?”
刘湛闻言失笑,打趣道:“奉孝啊奉孝,你这身子骨,是该多锻炼锻炼了。整日窝在邺城饮酒作乐,岂是长久之计?我看这山水挺好,养人。”
“养人?”郭嘉捏着鼻子,指着窗外一片水洼,“我看是养蚊子才对!您听听这嗡嗡声,晚上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荀衍在一旁无奈摇头,递给郭嘉一个驱蚊的香囊:“奉孝,少说两句,保存体力。前路尚远。”
数日后,车队进入了荆州南阳郡地界。刘湛下令在宛城稍作休整,同时派出精细哨探,前往隆中一带,一方面确认诸葛亮行踪,另一方面,也严密监视新野刘备的动向,如同布下一张无形的网。
探马很快回报:诸葛亮确实仍在隆中草庐,每日里或于窗前读书,或于庭中抱膝长吟,或与好友崔州平、石广元等人往来酬唱,言谈间似乎并无出仕之意。而新野的刘备,近来也颇为活跃,频繁接见各地士人,似乎在积极寻访贤才,但尚未有确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