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士燮的臣表(1 / 5)

    荆襄大地的冬雨,缠绵而清冷,如同无数细密的银针,从铅灰色的天幕中洒落,洗净了赤壁战火的余烬,却也带来了几分渗入骨髓的寒意。雨水敲打着夏口城新换的玄色魏字旗,顺着屋檐汇成细流,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城内,虽然主要街道已被清扫整理,但某些巷陌角落仍可见到战火留下的焦黑痕迹,如同美人面上未愈的疤痕,提醒着人们不久前的惨烈。

    然而,在城中央那座原本属于刘琦、如今已成为魏公行辕的巍峨府邸内,却是另一番与室外阴霾潮湿截然不同的景象。

    议事偏厅内,巨大的黄铜炭盆里,上好的银炭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焰安稳地跳跃着,不仅驱散了江南冬日特有的湿寒,更蒸腾起一股因接连不断的捷报与日益膨胀的势力而弥漫在空气中的、灼热而兴奋的氛围。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墨香、熏香以及炭火温暖的气息,构成一种权力中心特有的味道。

    刘湛端坐于主位之上,身着一袭玄色绣金常服,并未披甲,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杀气,却多了几分执掌权柄的沉稳与内敛的威仪。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质地温润、雕刻着祥云纹的玉如意,目光却如同凝实的鹰隼,落在面前那张几乎铺满整个厅堂地面的巨大天下舆图上。

    舆图之上,色彩分明。代表着魏公势力的浓重玄色,已如泼墨般浸染了整个北方中原与广袤的荆襄大地,气势磅礴,咄咄逼人。这与江东孙权控制的浅碧区域、益州刘璋的土黄、西凉韩遂马超等势力的灰褐,以及位于帝国最南端、描绘得相对模糊、色彩也略显黯淡的交州,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他的指尖,沿着光滑的图卷表面缓缓划过,掠过奔流不息的长江,在标注着“秣陵”的地方稍作停留,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图卷下隐隐传来的、江东孙权不甘而惊惧的喘息。最终,他的指尖越过五岭,落在了那片似乎总是被中原逐鹿的喧嚣所遗忘、却又广袤而神秘的区域——交州。

    “交州……”刘湛低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厅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思虑的沉吟,“士燮……士威彦……”

    这个名字,代表着对那片远离中原、蛮汉杂处、遍布烟瘴之地的实际统治,已近四十载。一个在乱世中,凭借智慧、手腕和一定程度与中原的疏离,成功保境安民的传奇人物。

    就在刘湛思绪流转之际,书房外廊下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喜色,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只见荀衍手持一份以朱红色火漆严密封缄的加急文书,几乎是快步趋入室内。他平日里的严谨与持重此刻似乎被一种巨大的振奋所冲淡,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连呼吸都因走得急切而略显急促。

    “主公!大喜!天大的喜讯!”荀衍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将那份沉甸甸的文书高高举起,仿佛捧着的不是竹简绢帛,而是千钧重鼎,“交州牧士燮,遣其胞弟士壹为正使,携其亲笔臣表、交州七郡详尽户籍图册、贡品礼单,以及象征交州牧权柄的银印青绶,已抵达夏口城外三十里驿亭!士燮……愿率交州全境,归附主公,效忠朝廷!”

    此言一出,书房内霎时一静。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炭火的“毕剥”声显得异常清晰。

    正在角落里一张软榻上假寐的郭嘉,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桃花眼中,此刻懒散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鹰隼般的洞察光芒。他几乎是一个骨碌就坐直了身子,动作敏捷得与他平日表现出的懒散判若两人。他啧啧称奇,语气中充满了玩味与毫不掩饰的调侃:

    “士威彦?是那个在交州跺跺脚,岭南都要抖三抖的老狐狸?嘿!这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