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喏中,率先离开了承运殿。文武群臣各怀心思,如同潮水般躬身退出大殿,许多人依旧沉浸在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中,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着,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待到殿内闲杂人等都已散去,只剩下诸葛亮、郭嘉、荀衍等寥寥数名绝对心腹时,刘湛才缓缓靠向御座宽大的椅背,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忠君爱国”的凛然面具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更加深沉的思索。
“主公方才那一番‘忠臣’表演,真是精彩绝伦,堪称影帝级别的水准。”郭嘉嬉皮笑脸地凑近了几步,浑无刚才在朝堂上的半分拘谨和肃穆,随意地倚靠在一根蟠龙金柱上,“先是周黑塔那憨货当‘锤子’,不管不顾地抡起来砸场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然后是文若他们这些‘棒槌’跟着敲边鼓,把道理说得冠冕堂皇;最后主公您这尊‘铁砧’稳稳一坐,义正辞严,既显了主公的威严与‘原则’,又表了对汉室的‘忠心’,还顺带敲打了一下那些心思摇摆、首鼠两端的荆州佬。这一手平衡玩得,高,实在是高!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边说边做出夸张的佩服表情。
刘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顺手将案几上的一本奏折虚掷过去:“奉孝,就你话多,整日没个正形!孤看你是皮痒了。” 但他眼中并无半分真正的责怪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只有面对绝对心腹时才流露的松弛与询问,他将目光转向一直静立沉思的诸葛亮,“孔明,依你之见,今日之事,后续当如何?”
诸葛亮羽扇轻摇,沉吟片刻,清澈的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缓缓道:“主公今日之处置,思虑周全,极为妥当。称帝之事,关乎国体天命,神器更易,不可不慎,亦不可操之过急,所谓‘欲速则不达’。今日朝堂之上,劝进之声虽骤然兴起,看似汹涌,然细察其根基,主要在于军功集团之切身利益、北方元从士族对从龙之功的迫切期望,其情可原,其理却未必能立刻代表天下真正的人心向背。尤其江南孙氏未平,西川刘璋未附,汉室四百年名分余威犹在,若贸然应允,恐授人以柄,使顽抗者得借‘讨逆’之名,联合抗我,于大业不利。”
他走到殿中,继续分析,声音平稳而富有穿透力:“主公今日断然拒绝,其利有三:其一,可保全‘汉室忠臣’之清名,占据道德高地,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令潜在对手无隙可乘;其二,可借此试探群臣真心,观察各方势力反应,尤其是荆州新附士人之心态,便于日后甄别、笼络与掌控;其三,亦是留下充分的转圜余地与操作空间。待时机真正成熟,譬如……待我大军西指,平定益州,尽收天府之国,或待王师东下,迫使江东孙权势穷力屈,纳表称臣之日,则水到渠成,天命自归,天下再无杂音。届时,非主公欲取之,实乃天命民心,不得不受之。”
刘湛微微颔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赞许与认同。这正是他心中反复权衡、思之甚详的考量。称帝是必然的终点,但通往终点的道路和时机却至关重要。他需要的是如同烹小鲜般,掌握火候,步步为营,不断积累压倒性的实力和无可争议的威望,同时通过各种手段潜移默化地削弱汉室的合法性,强化自身“天命所归”的形象,直到全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他刘湛称帝是顺理成章、众望所归。
“孔明所言,深得孤心。”刘湛沉声道,“只是,”诸葛亮话锋一转,睿智的目光中带着提醒的意味,“今日之后,称帝之议既已由周仓将军在正式朝会上提出,便如同种子落地,无论主公是否应允,其已然公开,必将在此番胜利的土壤中迅速生根发芽,蔓延滋长。军中将士,麾下臣工,乃至地方官吏,此议必将成为私下议论、暗中推动的暗流。主公需善加引导,巧妙掌控,既不可过分压制,以免寒了功臣骁将之心,挫伤其积极性;亦不可放任自流,坐视其形成不可控的舆论压力,甚至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徒增内部纷扰与变数。”
郭嘉接口道,语气恢复了惯有的狡黠与轻松:“孔明说得对。这事儿啊,就像熬一锅上好的老汤,火候不到,汤不香,没滋味;火候过了,汤就糊了,串了烟味,坏了食材。咱们现在,就是得耐着性子,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