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仓见状,非但不恼,反而更加来劲。他单手叉腰,右臂挥舞着,开始了极具个人风格的“表演”——
“严颜!严老匹夫!听说你在蜀中混了几十年,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如今老了老了,反倒学起那缩头乌龟,躲在关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是年纪大了,腰也弯了,背也驼了,提不动你那把老骨头刀了?还是被俺家主公的天兵天将,吓破了苦胆,连尿都夹不住了?!”
他身后的魏军阵中,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周仓受到鼓舞,骂得更加起劲,词汇也愈发“接地气”:“刘璋那个怂包软蛋,自己躲在成都享福,让你们在这儿替他挡刀送死!值得吗?!识相的就早点弃暗投明,打开关门,跟着俺们魏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活?!非要负隅顽抗,等俺杀将进去,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当夜壶,到时候可别怪俺周爷爷刀快!”
他这番毫无文采可言,却极具侮辱性和煽动性的骂阵,让他身后的魏军士卒听得血脉偾张,纷纷举起兵器,齐声呐喊助威: “降者免死!” “抗拒屠城!” “杀!杀!杀!”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惊涛拍岸,冲击着葭萌关的城墙,也冲击着关上每一位守军的心理防线。
与此同时,关墙之上。
老将军严颜,如同一尊石雕,按剑矗立在最高处的箭楼前。他年近六旬,鬓发已然斑白如雪,但身材依旧魁梧挺拔,仿佛一棵扎根于山崖的老松。一身擦得锃亮的鱼鳞甲,紧紧包裹着他依旧雄健的躯干,外罩一件半旧的蜀锦战袍,袍角已被晨雾打湿,颜色深了一块。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刻录着一段金戈铁马的往事。一双虎目,此刻正微微眯着,俯瞰着关下叫嚣的周仓和那杀气腾腾的魏军方阵,开阖之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
他听着周仓那不堪入耳的辱骂,尤其是针对他年龄和武勇的诋毁,握着剑柄的右手,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花白的胡须,也因紧咬牙关而轻轻颤动着。一股炽烈的怒火,从他心底猛地窜起,几乎要冲垮他数十年来养成的沉稳。他仿佛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年轻部将们投来的、混合着愤怒与期待的目光,正灼烧着他的脊背。
“将军!”身旁一员性如烈火的副将,气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猛地抱拳,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变调,“末将请令!只需三百……不,一百精骑!出关斩了这满嘴喷粪的黑厮!挫挫魏军的锐气!”
“是啊,将军!太猖狂了!简直欺人太甚!” “将军,让末将去吧!定取那周仓狗头献于麾下!” 其他几位年轻将领也纷纷按捺不住,群情激愤,请战之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躁动,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严颜猛地一抬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制止了所有人的骚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像一块冰冷的铁,压下了众人心头的燥火:“休得鲁莽!”
他环视众将,目光锐利如鹰:“此乃敌军激将之法,浅薄至极!意在诱我出关野战!尔等看看关前这地势,狭窄逼仄,我军兵力优势根本无法展开!一旦出关,正落入敌军圈套,以其精锐骑兵冲击,我等皆为齑粉矣!”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湿气的冰冷空气,沉声下令:“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违令者——斩!弓弩手各就各位,备足箭矢、滚木擂石!敌军若敢进入射程,便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我葭萌关,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严颜的沉稳与冷静,如同定海神针,暂时压制住了关上的躁动与不安。蜀军将士们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和屈辱,默默地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弓弦被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