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溅在他冰冷的面甲上,带着一丝残存的温热,但瞬间就被冻结,被他随手抹去,只留下更深的杀戮印记。
“将军!东北角!有一股胡虏在一个千夫长的吆喝下正试图集结,看样子约莫有千人,快要成型了!”一名浑身浴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征袍的校尉,策马冲破烟尘,冲到张辽身边,用尽力气大声吼道,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依然清晰。
张辽甚至没有回头,手中长刀顺势劈翻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鲜卑武士,透过风雪的怒吼和战场的嘈杂,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与铿锵,清晰地传入校尉耳中:“看见了!告诉第三队的赵司马,让他带人从左翼给我穿插过去,像楔子一样打进去,把他们刚刚聚起来的人阵冲散!彻底冲散!不许他们成任何建制!其他人,继续放火!把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给老子点着!烧!烧光它们!”
这场蓄谋已久、迅猛如雷的奇袭,几乎在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便已接近尾声。当第一缕微弱而艰难的熹微晨光,挣扎着穿透依旧低沉阴沉的云层和战场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滚滚黑烟与飘雪时,野狐甸的惨状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目光所及,尽是一片狼藉。焦黑的营帐残骸如同巨兽扭曲的骨架,兀自冒着缕缕不屈的青烟。冻结的、呈现出暗紫红色的血迹,斑斑点点、纵横交错地泼洒在洁白的新雪之上,形成了一幅幅巨大而触目惊心的抽象图案。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皮肉毛发烧焦后特有的刺鼻糊味、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烟火燎烧之后的呛人气息,混合着未散尽的羊膻味,形成一种独属于战后废墟的死亡味道。幸存的鲜卑人早已彻底放弃了任何形式的抵抗,如同被吓破了胆的兔子,哭嚎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抛弃了一切辎重和伤患,狼狈不堪地向阴山以北那茫茫无际、充满未知危险的雪原深处亡命逃窜,也将野狐甸惨败的噩耗与魏军恐怖的战斗力,以最快的速度,带向了他们远在王庭的首领。
张辽驻马在一片相对空旷、遍布杂物和尸体的营地中央,冷漠地看着麾下士卒们高效地清理着战场,收缴着尚且完好的战马、散落在地的弯刀弓箭,以及少数未被烈火焚毁的皮货、金银器皿等财物。他缓缓抬手,摘下了那顶沾满了冻结的血污、冰碴和烟尘的头盔,任由冰冷刺骨的雪花,直接落在因激烈厮杀而依旧滚烫的脸颊和脖颈上,带来一阵阵清醒的刺痛感。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仿佛要将胸腔内积郁的杀意与紧张一并吐出。
“速派三路快马,错开路线,以八百里加急,向陛下报捷!”他沉声对身边的书记官下令,声音因长时间的呼喊而略显沙哑,但语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禀报陛下:野狐甸已下,焚毁敌军粮草辎重无算,具体数目仍在清点,预计可支撑其万人大军一月之用!初步统计,斩首三千余级,俘获无主战马超过五千匹!我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有序集结、虽然疲惫却士气高昂的部下,嘴角终于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冷硬而欣慰的弧度,“我军伤亡,初步清点,不足五百!多为轻伤!”
当这份酣畅淋漓、战果辉煌的捷报,被不惜马力、轮换奔驰的快马信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尚在并州北部边境、正顶着风雪稳步向北推进的刘湛主力军中时,整个魏军大营,从最底层的士卒到高级将官,都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沸腾了!压抑了许久的担忧和阴霾,被这巨大的胜利喜讯一扫而空!
“好!好!好一个张文远!真乃朕之虎臣!虎豹骑,果然不负朕望,不负‘虎豹’之名!”中军大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刘湛拿着那份字迹因匆忙而略显潦草、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的捷报绢书,连日来因天气和战局而凝聚在眉宇间的阴霾与凝重,顷刻间一扫而空,他忍不住抚掌,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自豪。他亲自将捷报传递给身旁的郭嘉、夏侯惇等人传阅,帐内顿时充满了兴奋的议论声和将领们粗豪的笑声,连帐外呼啸的风雪声似乎都被这喜悦冲淡了几分。
周仓两眼放光,仿佛自己亲身参与了那场雪夜奔袭,用力一拍大腿,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