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身体滚进谷仓,火舌瞬间舔上梁木。
王忠被围在街角,断矛插进最后一名敌兵的胸膛,自己也被三把弯刀同时砍中。他望着南来的方向,那里本该有援军的影子 —— 按路程,岳峰的骑兵此刻该到了。雪花落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融化成水,像滴迟来的泪。远处的烽火台突然塌了,黑烟裹着火星升起来,在风雪中散成碎末,再也没人会看见这求救的信号。
几日后,阳和卫陷落的消息顺着驿道往南爬,像条带血的蛇。第一封边报送到通政司时,王敬正对着账册上的 \"镇刑司\" 朱印发怔 —— 那方印泥还泛着油光,是李德全昨夜派小太监送来的,附纸用朱砂写着 \"阳和卫文书暂缓上呈\",墨迹里混着细碎的金粉,是内库特供的朱砂。他捏着边报的一角,桑皮纸粗糙的纤维里嵌着暗红的血渍,墨迹被体温焐得半融,\"速发援兵\" 四字的捺笔划破纸背,显是写时用尽了力气。
\"大人,这报......\" 小吏捧着砚台的手一抖,墨汁溅在案上。王敬猛地按住他的手腕,指节压得小吏吃痛皱眉。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李嵩昨日在茶馆递来的话在耳边响:\"阳和卫守不住是迟早的事,报上去徒乱人心,还得让岳峰那厮看笑话。\" 于是转身将边报塞进柜底,压在天顺年间的旧账册下,黄铜锁 \"咔哒\" 扣上,钥匙串上还挂着枚英国公府的银鱼符,是张懋送来的 \"念想\"。
第二封边报是死士用箭射进玄夜卫衙门的。那名亲兵小腹插着北元的骨箭,箭头淬了狼粪,伤口周围的皮肉肿成紫黑色。他跪在青石板上,冻硬的手指攥着血书,指节抠进砖缝里。沈峰剖开他衣襟时,血书已和皮肉粘在一起,王忠的字迹被血水浸得发胀,\"粮尽,兵亡过半\" 的 \"尽\" 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将军说...... 说边书若到不了......\" 死士的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响,血沫从嘴角涌出,\"就把他的印信......\" 话未说完,头猛地歪向一边,怀里滚出枚碎裂的将印,铜角上还挂着块带毛囊的皮肉,是被北元骑兵用马槊挑碎的。
岳峰在宁武关的校场等了三日,风卷着雪粒抽打幡旗,\"周\" 字将旗的边缘已被冻成硬壳。周诚正给士兵分发冻成硬块的麦饼,每咬一口都得用刀背敲,他摸着箭囊里刻着 \"阳和卫\" 火漆的箭杆,冰碴子掉进甲缝里:\"都督,京营的粮车还在居庸关磨蹭,说是 ' 遇雪难行 ',弟兄们的干粮只够三日。\" 岳峰望着远处的烽火台,那里的狼烟比往日更浓,辨得出是 \"全军覆没\" 的三短一长信号:\"先救人,粮的事...... 我去劫北元的辎重队。\"
谢渊在通政司的柜底翻出边报时,积雪已从柜门缝隙钻进去,在纸页上结了层薄冰。他捧着那封被压皱的边报闯进暖阁,萧桓正对着《边防图》上的阳和卫出神。\"陛下,王敬供认,是李德全让他扣下文书,说 ' 等尘埃落定再报不迟 '。\" 谢渊的声音发颤,\"那亲兵死前还攥着王将军的印信,指缝里全是城墙砖的碎末,定是拼了命才把信送出来。\" 萧桓的指尖在御案上敲出急促的响,墨锭被震得滚到地上:\"玄夜卫!去拿王敬!\"
李德全却比缇骑早一步到通政司。他带着二十名缇骑撞开柜门时,王敬正用剪刀铰着账册。\"王大人这是要销毁罪证?\" 李德全的拂尘扫过柜底的边报,\"陛下有旨,你私扣边报,勾结岳峰,就地看管!\" 王敬挣扎着喊:\"是你让我扣的!你给的银票还在我靴子里!\" 话音未落,就被缇骑用布团堵住嘴,拖进镇刑司的黑牢 —— 那里的刑具上还沾着偏关士兵的血。
又过了几日,阳和卫的残兵终于爬到宁武关。为首的老兵断了条腿,伤口用烧红的箭头烫过,结痂处泛着黑。他怀里揣着半块染血的粮票,\"阳和卫\" 三个字被泪水泡得发胀,纸页边缘还粘着片带牙印的人肉 —— 是他咬断箭杆时蹭上的。\"都督,\" 他抓住岳峰的袍角,指甲缝里嵌着北元骑兵的皮甲碎片,\"北元把粮草往黑风口运,车辙印深三尺,能走十匹马拉的大车!王将军被他们钉在寨门上,冻成了冰坨,眼珠子都被鹰啄了......\"
岳峰猛地拔出佩刀,刀身在雪光下映出他眼底的红。周诚正带着士兵打磨箭头,听见动静回头时,正见都督的掌心被刀刃划开,血珠滴在雪地上,与远处飘来的纸钱融在一起。\"备马!\" 岳峰的声音像被冻裂的铁,\"带五十名刀牌手,跟我去黑风口。就算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