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又冻,结了层薄冰,\"大同卫冻死千余\" 的 \"冻\" 字被冰裹着,像块透明的伤疤。他刚走到东华门,就被李德全的小太监拦住了,\"谢大人,李公公说,圣上已经歇下了,有啥事明早再说。\"
\"让开!\" 谢渊的声音震得小太监后退半步,\"这是边军的血书,耽误了,你担得起?\"
小太监却挺直了腰板,指着远处的宫灯:\"李公公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扰了圣上的好眠。\" 他凑近谢渊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听说张尚书的儿子已经被放出来了,谢大人何必这么犟?\"
谢渊的心猛地沉下去。他望着紧闭的宫门,血书在手里被攥得发皱,周铁山的指血混着他的伤口血,滴在雪地里,像串红珠子,很快被新雪盖住。
李德全在暖阁外听着萧桓的鼾声,嘴角噙着笑。他刚让人把张显从诏狱署接出来,用的是 \"查无实据\" 的由头,张敬之果然派人送来了 \"谢礼\"—— 那是块从大同卫搜来的暖玉,据说原是永熙帝赐给岳峰的。
\"公公,谢渊还在东华门跪着。\" 小太监来报,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是谢渊让转呈的血书,\"他说 ' 若圣上不看,就跪死在雪地里 '。\"
李德全瞥了眼血书,突然往上面泼了杯茶水:\"脏东西,也配进圣上的眼?\" 他把血书扔回给小太监,\"拿去烧了,就说 ' 查无此事,是谢渊伪造 '。再告诉谢渊,他若再闹,就按 ' 欺君 ' 论处。\"
小太监刚要走,暖阁里突然传来萧桓的声音:\"什么东西这么吵?\" 李德全忙推门进去,见萧桓正拿着本《永熙帝实录》,书页上圈着 \"边军乃国之根本\" 的句子。
大年初一的雪是带着棱角来的。风裹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像北元的骨箭刮过,生疼。谢渊跪在东华门的雪地里,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冻在砖缝里的血痂被体温焐化又冻硬,结成层暗红的冰壳。胸口的血书冻得比城砖还硬,棱角硌着旧伤,每喘口气都像吞了刀片 —— 那是昨日钻狗洞时被勾破的伤口,此刻正渗着血,把棉袍浸出片深色的印子。
远处传来镇刑司缇骑的马蹄声,嘚嘚地踏在冻硬的雪地上,像敲在人心上的丧钟。刘显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裹着雪沫子砸在谢渊脸上:\"谢大人,别跪了!李大人今早刚收到塘报,大同卫昨晚三更破的城,赵谦总兵自刎了,周铁山那老兵连尸首都找不着 —— 您这血书,现在就是擦屁股都嫌硬!\"
谢渊的指节深深抠进砖缝里,指甲缝里渗出血,混着雪水结成冰。他想起周铁山血书的最后一句,那字迹歪歪扭扭,却像烙铁般烫在心上:\"臣等生为大吴兵,死为大吴鬼,只求圣上睁眼看看西墙的雪,看看弟兄们冻裂的骨头。\" 十年前在雁门关,周铁山替他挡过一刀,那时老兵的血也是这样热,染红了半片雪地。
\"呵......\" 谢渊突然笑出声,笑声在风里碎成碴子。他撑着冻硬的砖地站起来,膝盖发出 \"咯吱\" 的脆响,像要断了。左肩的绷带早就冻成硬块,伤口被扯得裂开,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淌,滴在雪地里绽成朵暗红的花。他朝着宫门的方向挺直腰,雪落在他的发上,瞬间积成层白,像给活人戴了顶孝帽。
\"咚\"—— 额头撞在冻硬的金砖上,发出闷响。砖缝里的冰碴子扎进皮肉,血珠顺着眉骨往下滚,糊住了眼睛。\"一请圣上......\" 他的声音被风撕得破破烂烂,\"看大同卫的雪......\"
\"咚\"—— 第二下更重,额头的血混着雪水淌进嘴里,又咸又腥。\"二请圣上......\" 他想起王忠临死前指着账册的手,那手上的冻疮裂得像朵花,\"看镇刑司的账......\"
\"咚\"—— 第三下磕下去,金砖上的积雪被震开,露出下面暗红的血痕,不知是哪个年月的冤魂留下的。\"三请圣上......\"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穿透风雪,\"看看臣等......\"
话音未落,两只铁钳似的手就拧住了他的胳膊。缇骑的皂衣上沾着雪,甲叶撞在他的伤处,疼得他眼前发黑。\"谢大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显的刀鞘顶在他后心,\"李公公说了,再闹就送您去诏狱署过年!\"
谢渊挣扎着回头,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宫门口的石狮子披着雪,像蹲在那里的鬼。李德全就站在狮子旁边,貂皮帽檐下的脸藏在阴影里,手里捏着团烧剩的纸灰。风卷着纸灰飘起来,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