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卷着雪打在窗纸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李谟捧着锦盒退出去时,听见李嵩在哼元兴帝时的《北伐歌》,哼到 \"边将忠勇卫家国\" 时,突然停了,接着是茶盏摔碎的脆响。
早朝的钟声响时,谢渊正站在金水桥的石阶上,望着东华门的匾额。雪落在他的朝服上,很快积成层白,像给这身藏青的缎面镶了道边。玄夜卫的线人刚从诏狱署回来,说王庆的琵琶骨被铁钩穿了,却还在喊 \"岳将军是忠臣\",声音哑得像破锣。
\"谢尚书,天这么冷,怎么不进殿?\" 周立仁从后面走来,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三法司的印信。他的眼泡肿着,像是一夜没睡,\"昨晚... 我去看了王庆的幼子,孩子发着烧,嘴里还喊 ' 爹别签字 '...\"
谢渊的喉间发紧,从袖中掏出块油纸包,里面是王庆的血书。血已经发黑,\"弹琵琶之刑\" 四个字被指甲抠得破了洞。\"等会审时,你把这个呈上去。\" 他把油纸包塞进周立仁手里,指尖的温度烫得对方一颤,\"就算扳不倒李谟,也得让圣上知道,镇刑司干的是什么勾当。\"
钟声响到第三下时,文武百官开始列队。李谟捧着锦盒走在武官班首,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雪光里闪,像条吐信的蛇。他经过谢渊身边时,故意撞了下对方的肩:\"谢尚书,今早的朝会,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谢渊没看他,目光望着奉天殿的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雪光下泛着蓝,像元兴帝北征时穿的甲胄。他想起岳峰父亲的牌位,就供在功臣庙里,牌位后的壁画上,画着当年护驾的场景 —— 那时的雪,也下得这么大,却埋不住忠魂的热。
奉天殿的金砖被雪水浸得发亮,映着萧桓御座上的十二章纹。李谟出列时,锦盒在手中晃了晃,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陛下,臣有密呈。\" 他跪在地上,把锦盒举过头顶,\"这是阳和卫都指挥王庆,连夜托镇刑司缇骑送来的《密谈录》,事关宣府卫总兵岳峰!\"
萧桓的目光落在锦盒上,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着。那扶手是元兴帝用的旧物,刻着 \"慎刑\" 二字,此刻被他的指腹磨得发亮。\"呈上来。\"
李德全捧着密谈录走到御座前,展开时,纸页上的砂粒簌簌掉落。萧桓盯着 \"岳峰言:' 朝廷若再克扣,不如据宣府自立 '\" 这句话,突然想起去年秋,岳峰求发冬衣的奏疏,那时的字迹苍劲,绝没有这般歪斜的钩。
\"陛下,这录子是伪造的!\" 谢渊猛地出列,朝服的下摆扫过李谟的靴底,\"王庆的幼子还被镇刑司扣着,他是被屈打成招!\" 他从袖中掏出血书,举过头顶,\"这是王庆托人带出的血书,上面写着 ' 李谟用烙铁烫指节,逼我认假供 '!\"
李谟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血书?谁知道是不是谢尚书自己写的?\" 他指向殿外,\"王庆的供状上有他的指印,还有阳和卫的军印 —— 这些,谢尚书能伪造吗?\"
李嵩缓步出列时,朝服的玉带在烛火下泛着暗光。他没看谢渊,径直走到御座前:\"陛下,王庆是边镇大将,若非确有其事,断不会轻易画押。\" 他瞥了眼血书,\"至于血书,或为旁人胁迫所写,不足为凭。\"
谢渊的目光像淬了冰:\"李首辅说得轻巧!王庆在阳和卫镇守八年,秋毫无犯,怎么到了镇刑司手里,就成了 ' 通敌 '?\" 他转向萧桓,声音陡然拔高,\"陛下忘了元兴帝的祖训?' 边将在外,多有劳苦,若无罪证,不得轻罪 '!\"
\"祖训?\" 李嵩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元兴帝实录》,翻到折角的一页,\"陛下请看,永乐二十年,元兴帝斩了私议钱粮的辽东总兵,只因 ' 边将私议,易生二心 '。岳峰与王庆密谈粮草,正合此条!\"
周立仁突然出列,捧着三法司的印信:\"陛下,依《大吴律》,凡涉及边将的案子,需三法司会同玄夜卫、镇刑司共审。臣请即刻提审王庆,核对供词与笔迹。\"
萧桓的目光在谢渊和李嵩之间转了转,御案上的《边镇图》被他的指甲划了道痕,正好在宣府卫的位置。\"准奏。\"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的烛火都抖了抖,\"三法司明日开审,镇刑司需将王庆移交刑部大牢 —— 不得有误。\"
退朝后,李嵩在文渊阁的回廊上叫住李谟。雪落在他的貂皮帽上,很快化成水,顺着帽檐往下滴。\"王庆不能移交刑部。\"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