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埋忠骨,钟楼月冷,哭声入土(2 / 4)

是穿着这双靴,在砖上踏出串串血花。\"老人家,\" 他的声音发哑,指腹摩挲着布上的血印,边缘的干硬与中央的微润(是老人揣在怀里焐的)形成奇异的对比,\"岳将军说的米酒,朕替他喝。\" 接过布时,布角的线头勾住他的龙袍,他顺势将布塞进贴肉的衣襟,那里还藏着岳峰的血书,墨迹透过两层衣料洇出来,与自己心口的温度相融。

未时,谢渊引着工匠头目至,那匠人手里的尺子还沾着灰 —— 刚从钟楼废墟里量完尺寸。萧桓指着柱上的 \"吴\" 字,字沟里的血已凝成暗红的晶状:\"这根柱子,不许修,不许换。神武爷当年定边时说,' 残垣是最好的城防 ',就让它竖着,让后人看看,咱们的将军是怎么用骨头刻下这个字的。\"

又看向钟楼废墟:\"此处建祠,用巷战旧址的砖石。东墙那垛带箭的,西墙卡着衣料的,都给我编号砌进去。\" 谢渊躬身应诺,忽从袖中抽出卷供词:\"陛下,镇刑司旧吏王迁的供词里说,李谟曾派亲随张成来大同,许北元千户 ' 得岳峰首级者,赏银五千两,官升三级 '。张成此刻还在城内,被玄夜卫看押着。\"

萧桓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围观的京营将官。蒋贵下意识地往人群后缩,左手不自觉地按住腰间的鱼袋 —— 那是张禄去年送他的,袋上的玉扣此刻冰得像块铁。\"把王迁的供词给蒋侯爷看看。\" 萧桓的声音陡然转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掐进掌心,\"让他知道,他保的那些 ' 亲戚 ',是在喝将士的血!张禄替李谟传递消息时,可曾想过阳和口有多少弟兄在啃树皮?\"

申时,忠烈祠奠基。萧桓亲手铲起第一抔土,铁铲入地时,\"当\" 的一声撞上硬物 —— 是半片岳峰的护心镜残片,边缘的弧度正好护住心口,断裂处留着斧劈的斜痕,玄夜卫验过,与北元兵所用的开山斧刃宽吻合。残片背面的刻字 \"永熙三年制\" 已被血糊住,却仍能辨认出最后那个 \"制\" 字的尾钩,像把小剑。

玄夜卫呈上从北元兵尸身上搜出的腰牌,檀木牌上 \"镇刑司番役刘三\" 七个字刻得歪歪扭扭,牌角的磨损处与账册里 \"刘三送北元地图三幅\" 的记录完全对应 —— 那是他反复摩挲留下的。\"周显,\" 萧桓将腰牌掷入奠基坑,木牌撞在砖上发出脆响,\"传朕旨意,玄夜卫北镇抚司即刻入驻大同,凡与李谟案牵连者,无论官阶,一律锁拿。蒋贵若再敢替张禄遮掩,连他的定西侯印一起缴了!\"

蒋贵 \"噗通\" 跪倒,甲胄撞地的声响在空巷里回荡,冷汗顺着鬓角流进衣领,黏在背上。萧桓却已别过脸,望着岳峰殉难处的断墙,墙根的草从血土里钻出来,嫩黄的芽尖上沾着点红,泪水无声滑落,砸在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酉时,雨落。起初是细如牛毛的冷雨,后来渐渐密起来,打在残垣上发出 \"沙沙\" 的响,像无数人在低声诉说。萧桓立于钟楼残柱下,看雨水冲刷砖缝里的血渍,那些被血浸透的地方,雨水流过时竟呈淡红色,顺着砖纹蜿蜒,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溪流。

谢渊捧来岳峰的断矛,矛杆的梨木纹理里还嵌着血泥,靠近矛尖处有圈深深的握痕 —— 是岳峰最后发力时攥出来的。\"陛下,医官验过,\" 谢渊的声音被雨打湿,显得格外沉,\"峰将军死前曾用矛尖在柱上刻字,刻痕有三分深,可惜被北元兵用刀刮去了,只留些木屑在砖缝里。\"

萧桓接过断矛时,指尖触到矛杆的糙面,那里还留着岳峰掌心的汗渍印,与自己掌心的汗混在一起。他突然明白,那些被刮去的字,无非是 \"忠\"、\"国\" 二字 —— 就像自己此刻想说,却堵在喉头的千言万语。雨水打湿他的龙袍,前襟的团龙纹被浸得发暗,他却浑然不觉,只将断矛紧紧抱在怀中,矛尖的齿痕抵着心口,冰凉的木杆透过衣料传来,仿佛抱着岳峰未冷的身躯。

戌时,帐中的牛油烛燃得正旺,将镇刑司名册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张巨大的网。萧桓用银簪挑了挑烛芯,火苗跳了跳,照亮名册上 \"李谟\" 二字旁的朱批 \"斩立决\"—— 是今早刚批的。\"谢渊,\" 他指着名册末页的空白处,那里被虫蛀了个小洞,\"这个 ' 王二 ' 是谁?\"

\"是岳将军的亲兵,十五岁,阳和口守将王忠的遗孤。\" 谢渊的声音发颤,从袖中抽出张麻纸,\"这是他的户籍抄本,王忠就是三年前因镇刑司扣粮,饿死于阳和口的。王二死时还抱着块刻 ' 吴' 字的砖,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