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新黄,显是临时伪造:“陛下明鉴!通州仓粮仅余三百石,不够京营一日之食!臣已令理刑院勘验,账册属实!” 理刑院小吏跟着跪奏,举着盖了理刑院印的 “边军溃逃文书”:“陛下,边军宣府卫副总兵私通瓦剌,已率部降敌,京师无援可待!”
满殿官员或附议 “南迁”,或垂首沉默,唯有丹陛中央立着一名大臣,身着兵部尚书绯袍,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安定门之战时中箭),右手紧握《大吴祖制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陛下!李嵩所言皆伪!通州仓粮三万石被陈忠私藏,理刑院文书是石崇(镇刑司副提督)伪造,宣府卫副总兵正率部驰援,三日内便至!《祖制录》载元兴帝靖难时,漠北部族围北平,成祖拒南迁,终破敌护陵寝,今日岂能弃祖宗之地、陷百姓于水火?”
萧桓(梦中身处龙椅)望着丹陛上的大臣,心脏像被攥紧 —— 这场景与三年前一模一样,那时他被李嵩的 “粮空”“军溃” 之说迷惑,竟犹豫了半日,若不是大臣坚持,若不是玄夜卫查出陈忠私藏粮饷,京师早已易主。梦中的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只能看着李嵩转向大臣,语气带着威胁:“你敢阻南迁?莫非与边军私通,想借敌乱政?”
臣愿立军令状!” 大臣上前一步,将《大吴祖制录》摊在丹陛上,朱批 “不可弃寸土” 的字迹映在烛火里,“臣以兵部尚书职担保,三日退敌,若败,臣甘受诛族之罪!若李尚书敢立状‘南迁后能复北境’,臣亦愿陪你赌命!” 陈忠想插话,却被大臣厉声打断:“你私藏粮饷,勾结理刑院造伪证,当斩!若陛下信你,便是自毁社稷!”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 “捷报” 声,玄夜卫死士捧着鎏金诏匣冲进殿,跪在丹陛中央,匣中诏书展开,是秦飞的笔迹,墨痕还带着漠北的沙尘气:“臣秦飞谨禀:臣率宣府卫旧部(岳谦所拨)、京师新兵共两万,破瓦剌王庭外围防线,擒其东翼丞相,缴调兵符;瓦剌可汗乞降,许三日内送还元兴帝、永熙帝陵寝遗骨,释殉臣遗属三百余人;臣已令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查沿途,防李嵩旧党作乱,护太上皇归京。”
诏书中 “护陵寝、释遗属” 六字,与大臣 “守祖宗、护百姓” 的话在梦中重叠,大臣的身影渐渐与秦飞诏书的字迹融在一起,仿佛三年前斥南迁的忠勇,正透过秦飞的捷报,在漠北草原上续写。萧桓猛地攥紧拳,指甲掐进掌心,疼得醒了过来。
殿内烛火已弱,晨光从窗缝里钻进来,落在案上的血书上。萧桓抬手摸额头,满是冷汗,掌心还留着梦中掐出的红痕。他望着血书 “死守待上皇还” 的字迹,忽然明白 —— 三年前斥南迁的大臣,与今日破王庭的秦飞,本就是一脉相承的忠良:一个守京师于危局,一个复北境于溃败;一个以命保社稷,一个以战践忠诺;他们护的不是他这个太上皇,是大吴的祖宗陵寝,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他想起三年前的犹豫,想起李嵩党羽的构陷,想起守陵卫三百人殉国时的血书,忽然喉头发紧 —— 若不是大臣坚持,若不是秦飞死战,他如今怕是仍在瓦剌为质,大吴的北境早已成漠北牧场。他伸手摸向旧棉袍夹层,指尖触到血书的绢布,忽然觉得这布上的血,不仅是谢渊的,是守陵卫的,是所有为大吴战死忠良的,而他必须带着这血的重量,归京后为他们平反,为他们护好江山。
殿外传来死士的轻叩声:“太上皇,李嵩旧党石崇余党五人,欲趁夜焚南宫草料场,已被臣等擒获,搜出通瓦剌的密信。” 萧桓应道:“交刑部审讯,查其同党,不可漏一人。” 死士退去后,他望着案上的《大吴祖制录》,忽然想起梦中大臣举书斥佞的模样 —— 那本书,不仅是祖制,是忠良的铠甲,是社稷的根基,他归京后,定要让这本书的精神,重新立在奉天殿上。
萧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晨光中的南宫已没了往日的冷寂。檐角冰棱融水,滴在青砖上汇成细流,像在冲刷这三年的困厄;院中的梅树虽谢,却冒出嫩绿的新芽,像在迎接新的开始。他想起秦飞诏书里 “备天子仪仗” 的话 —— 秦飞虽简办,却仍依《大吴礼制录》设 “半副仪仗”,有旗手、马队,怕他归京时受辱,这份细致,比任何珍玩都让他暖心。
回到案前,他重新展开旧棉袍,将谢渊血书的绢布轻轻摸了一遍,又将那枚 “守陵护稷” 玉佩系在腰间,玉佩贴着心口,暖得像忠良的体温。他取来一支狼毫笔(秦飞送的,笔杆刻着 “忠” 字),在《大吴祖制录》的空白处写下:“成武二年冬末,归京前夜梦奉天殿,见昔年南迁议,直臣持录斥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