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一杯毒酒?
他回到案前,翻出枕头下的《忧思赋》草稿,上面写着 “功高则震主,权盛则欺君”,墨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他想撕了这草稿,却又舍不得 —— 这是他唯一能倾诉的方式。他想起谢渊的为人:刚正不阿,不贪财,不好色,一心只扑在国事上,当年自己宠信的宦官专权,谢渊多次弹劾,哪怕被自己贬斥,也从未改口。这样的人,会是乱臣贼子吗?
可再忠直的人,也抵不住权力的诱惑啊。萧桓又想起元兴帝的故事:当年元兴帝起兵靖难,也是打着 “清君侧” 的旗号,可最后还不是废了吴哀帝,自己做了皇帝?谢渊现在手握兵权,掌控朝政,若有一天他想更进一步,萧栎能拦得住吗?而自己这个 “废帝”,会不会成为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被一脚踢开?
“太上皇帝,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萧桓的脸色瞬间惨白 —— 谢渊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吗?他强作镇定,说:“让他进来。” 周显走进来,躬身行礼,递上一份奏折:“回太上皇帝,这是谢太保让臣送来的,他说您曾亲征瓦剌,熟悉漠北地形,想请您看看这份《边防守备策》,提提意见。”
萧桓接过奏折,手指颤抖着翻开 —— 上面是谢渊亲笔写的边防守略,详细标注了漠北的山川、隘口、瓦剌的布防,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而空白处留着让他批注的地方。他抬起头,看着周显:“他…… 他真的让我提意见?” 周显点头:“谢太保说,太上皇帝熟悉漠北,若能指点一二,边防必能更稳固。他还说,您是大吴的先帝,为国家出力,是分内之事。”
萧桓的眼眶突然发热,他强忍着泪水,问:“他就不怕我在奏折里做手脚,泄露军情?” 周显笑了笑:“谢太保说,您是萧氏子孙,不会拿祖宗的江山开玩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萧桓心中的死结 —— 是啊,他是萧氏子孙,谢渊也是大吴的臣子,他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大吴的江山稳固。
可他心中的不安,还是没有完全消散。他想起萧栎的态度:萧栎虽然软禁了他,却从未亏待他,衣食无忧,逢年过节还会来看他,可也从未提过让他复出的事。这是萧栎的意思,还是谢渊的意思?如果是谢渊的意思,那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防止自己争夺皇权?
周显走后,萧桓坐在案前,对着谢渊的《边防守备策》,迟迟没有下笔。他想提些有价值的意见,证明自己还有用,不是废人;可又怕自己提的意见太好,让谢渊更看不起自己 —— 连边防守略都要问一个败军之将,这不是讽刺吗?
他想起自己亲征时的得意洋洋,以为凭借大吴的兵力,必能横扫瓦剌,可结果却是一败涂地。而谢渊没有亲征过,却能写出如此详实的策论,可见其用心之深,能力之强。“朕不如他啊……” 萧桓叹了口气,第一次承认自己在治国用兵上,远不如谢渊。
可承认不如,不代表甘心。他还是想回到那个位置,想重新掌握权力,想证明自己不是昏君。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 这是永熙帝赐给他的,上面刻着 “勤政爱民” 四个字。当年他也曾想做个好皇帝,可后来却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宠信奸佞,疏远忠良。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听谢渊的话,做个守成之君。
窗外的天快亮了,残雪停了,露出淡淡的鱼肚白。萧桓终于拿起笔,在《边防守备策》的空白处写下批注:“漠北多风沙,火器需注意防潮;瓦剌骑兵机动性强,宜在隘口设伏,断其粮道。” 这些都是他亲征时总结的教训,虽然是失败的教训,却也弥足珍贵。
写完后,他让老太监把奏折送回去,自己则走到院子里,望着东方的日出。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中的阴霾。他知道,谢渊现在不会害他,甚至还会尊重他,但这尊重是建立在他 “安分守己” 的基础上。如果他敢有一丝夺权的念头,谢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收拾他。
他想起历史上的废帝们:有的被软禁至死,有的被秘密杀害,有的则苟延残喘,活成了别人的笑柄。他不想做那样的人,可他又无力改变现状。他只能寄希望于谢渊的忠直,寄希望于萧栎的念旧,寄希望于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老太监匆匆跑进来,兴奋地说:“太上皇帝,谢太保派人来了,说您的批注非常好,陛下已经下旨,让边防将士按您的意见调整布防,还说要给您加赏!” 萧桓的心中涌起一丝欣慰,却又很快被不安取代 —— 这赏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安抚他?如果他哪天没有利用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