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清誉儿悠悠漫彻乾坤(2 / 7)

叶掠过窗棂,带着几分萧瑟寒意。玄色劲装的玄夜卫悄然入殿,靴底沾着未干的晨露,将一份封缄着玄铁令牌的密报轻放在御案上。“魏党余孽魏进忠私藏兵器、联络鞑靼”的字句如寒针,扎得萧桓指尖猛地一缩。殿内烛火昏黄,映得他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格外醒目,阶下被缚的魏进忠镣铐拖地,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却远不及萧桓沉滞的呼吸更牵动人心。

“私藏甲胄三十副,与鞑靼使者通信三封,桩桩件件皆有实证,你还有何话可说?”楚崇澜上前一步,尚书令的绯色官袍下摆扫过冰冷的金砖,带出凛然正气。魏进忠却梗着脖子抬下巴,嘴角扯出一抹阴笑:“不过些防身的家什,陛下若念及当年宫变,臣曾挡在您身前挨过一箭的情分,当知臣绝无反心。”

“旧情”二字如淬毒的针,狠狠扎中萧桓的痛处——当年魏党树倒猢狲散,他念及此人护驾的微末之功,竟网开一面留其性命,孰料竟是养虎为患。怒火与悔恨在胸腔中翻涌,他猛地拍案起身,龙纹御案震得砚台墨汁泼溅,目光如刃剜向阶下:“魏进忠!若谢渊在,当何如?”话音落时,殿内瞬间死寂,连魏进忠脸上的冷笑都僵成了错愕,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沈敬之垂眸叹息,这位历仕七朝的老臣袍袖轻拂,声音沉如古钟撞谷:“陛下,谢公当年查魏党首恶,曾掷笏于殿上,言‘奸佞不除,如疽附骨,必溃国本’,便是太后亲保的外戚亦不宽宥。魏进忠私通外敌、私藏甲胄,若遇谢公,此刻早已打入天牢,连置喙的余地都无。”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奏疏,纸边被虫蛀出细小的洞,“这是谢公当年弹劾魏忠贤的底稿,字里行间尽是铁证,墨迹至今未凉。”

萧桓指腹反复摩挲着奏疏上“除恶务尽”的朱批,纸页边缘的磨损硌得指尖发疼,悔恨如潮般漫上心头,声音都带着颤:“传旨!玄夜卫即刻将魏进忠打入诏狱,由三法司连夜会审!即日起,百官皆以谢公奏疏为镜,凡涉魏党余孽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从严查处,朕再不姑息半分!”

西北急报用八百里加急递至兵部时,蒙傲正对着巨大的防务图出神。图上用红笔圈出的烽火台遗址,边缘还留着谢渊当年批注的小字,是他当年力排众议主持修建的,如今鞑靼在边境蠢蠢欲动,原有台堡历经风雨侵蚀,墙皮已斑驳脱落。这位总领全国军政的大将军,指腹磨出薄茧的手重重叩着图上“贺兰山口”的标记,沉声道:“谢公当年说‘边防无小事,一堡系万民生死’,今日再品这话,字字都砸在人心上。”

兵部尚书秦昭捧着军饷账册匆匆入内,袍角还带着从库房带出的尘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大将军,魏党余孽盘踞西北时,克扣军饷日久,账册上的亏空触目惊心。如今要增修烽火台,国库存银虽有结余,却恐难支撑这浩大工程。谢公当年主持筑台,面对这般窘境,是如何破解粮饷难题的?”

“谢公当年请旨‘以军养军’,让边军开垦河西荒田,种出的粮食自给自足,同时精简老弱冗兵,省下的粮饷全用在防务上。”蒙傲起身,取过书架上一本封皮褪色的《西北防务策》,书页间还夹着当年的军报残片,“你看这里,他将烽火台与堡寨相连,白日屯粮练兵,夜间举火传信,一举两得。我已传信赵烈,让他先率部修缮旧台,同时开垦河西荒地,边筑边屯。”

三日后,西北参将赵烈的军报便快马递至兵部。这位曾拒为魏党建生祠而遭贬斥的武将,军报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还带着几分风沙的粗糙:“已率部开赴台址,将士们见了谢公当年的筑台碑记,皆言要学谢公‘与士卒同甘苦’,末将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作,劈柴担水从不避事,一月内必让三座旧台重焕生机。”蒙傲见信抚须大笑,当即取过朱笔,拟写奏疏恳请萧桓将“军屯制”在西北全境推行。

萧桓阅完奏疏,在“谢公遗策”四字旁用朱笔批下“照准”二字,抬眼对蒙傲道:“谢公当年凭此策让西北安稳数载,如今有你与赵烈承其志,鞑靼必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传旨户部,优先拨付西北军饷,若有短缺,从朕的内帑中支取——边防之事,绝不可省。”

吏部衙署内,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堆积的履历上,映出细小的尘埃。沈敬之正逐页审阅新科进士的卷宗,太子太保的官袍衬得他愈发沉稳,指尖划过“出身寒门”的标注时,总会放缓速度。桌案上摆着两本册子,一本是谢渊当年编的《贤才甄别录》,纸页已脆黄,另一本是如今的《选贤令》底稿,墨迹新鲜。“谢公选官,重品行更重实绩,当年江澈便是他从河工中提拔的,那时江澈还穿着打补丁的短褂,却能说出治水良策,如今果然成了治水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