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曩昔同饕民脂竭,今朝索命魂休(3 / 6)

得殿内烛台都晃,烛火的影子在墙上乱舞,竟似有无数冤魂在光影里哭号。“陛下当年信臣的话,不是臣说得真,是臣说的全是您爱听的!”鬼魂笑得前仰后合,腐肉掉得更凶了,“您厌弃老臣唠叨,臣就帮您除了;您想添宝贝,臣就帮您贪来;您想稳龙椅,臣就帮您斩异己——这君臣一场,您怎好卸磨杀驴?”

鬼魂把账册往御案上一摔,纸页撞在墨砚上,浓黑的墨汁溅了出来,落在“西北军饷”四字上。他抬手抓过烛台,将烧红的烛头按在金砖上,“滋啦”一声,青烟冒起,带着焦糊的气味。他掌心突然沁出黑血,顺着指缝滴在发烫的金砖上,笔走龙蛇般写下“共犯”二字。血渍落地即凝,红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萧桓眼睛生疼。那两个字歪歪扭扭,却力透砖缝,仿佛要刻进养心殿的地基里,刻进他的帝王骨里。

“陛下骂臣祸国殃民,可若不是您宠信,臣能权倾朝野?若不是您默许,臣能贪得盆满钵满?”鬼魂飘到殿中,身影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竟化作数个虚影,每个都举着不同的赃物——鸽蛋大的夜明珠、赤金暖炉、绣金锦缎,“这些东西,您哪样没沾过?夜明珠您赏了宠妃,暖炉您放在了暖阁,锦缎您做成了龙袍!臣是您养出来的恶犬,替您咬遍所有挡路的人,如今狗死了,您倒想做干净的主人?”他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像指甲划过玻璃,“您的龙椅,是用臣贪来的钱垫稳的;您的圣名,是用臣的头颅换来的——您凭什么骂臣奸佞?”

话音刚落,殿内突然刮起一阵黑风,烛火瞬间熄灭。再亮时,养心殿竟变成了金銮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刺得萧桓睁不开眼。他身着龙袍坐在御座上,腰间系着的玉带是魏进忠送的,嵌着七颗鸽血红宝石。魂模样?他捧着奏折高声唱喏:“陛下,江南织造贪墨,臣已查明,赃款百万两,可充入内库,供您修造宫苑!”阳光照在他的顶戴上,晃得人眼晕。

御座上的自己漫不经心挥挥手,声音带着少年帝王的骄纵,指尖摩挲着玉带上的宝石:“魏卿办事,朕放心。内库空虚,这些赃款正好添些宝贝——听说番邦有罕见的祖母绿,你替朕寻来。”那时的魏进忠满脸堆笑,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红了:“臣遵旨,定让陛下满意!”金銮殿的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两人眼底的黑。萧桓站在一旁看着,想喊“不要”,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这是三年前的自己,骄纵、自负,把魏进忠当成最贴心的臣子。

场景又转,到了御花园暖阁。炭火烧得旺,暖阁里弥漫着松烟香和蜜饯的甜气。魏进忠捧着一盘珠宝进来,翡翠、玛瑙、赤金戒指堆得像小山,宝石的光泽映得他脸上发亮:“陛下,这是江南织造的私藏,臣特意为您寻来的。”年轻的自己从盘中拿起那枚赤金镶宝石的戒指,戴在手上把玩,宝石的冰凉透过指腹传来,笑得开怀:“魏卿有心了,赏!”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旺,金砖烫得脚底板发疼,却暖不透骨子里的寒。萧桓看着年轻的自己,突然想起那些冻饿而死的戍卒,他们的脚底板,怕是连暖阁的金砖都没见过。

“陛下看清了?这就是您的‘君臣同心’!”魏进忠的鬼魂突然出现在暖阁中央,黑影挡住了炭火的光,暖阁瞬间冷了下来。他指着御座上的两人冷笑,声音里带着怨毒:“臣贪墨,您享乐;臣构陷,您除异。如今臣成了阴间饿鬼,皮肉烂在毒酒里;您却还在阳间做您的帝王,穿着用赃款织就的龙袍——这世间公道,何在?”他的身影越来越浓,黑气从脚下漫开,缠上御座上年轻萧桓的脚踝,年轻的自己却毫无察觉,仍在把玩那枚戒指。

萧桓猛地从幻境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真的站在暖阁里,手上还戴着那枚赤金戒指。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戒指上的宝石泛着冷光,像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抬手想摘,戒指却像长在肉里,怎么扯都扯不下来,指尖一用力,竟被宝石划破,血珠滴在戒指上,瞬间被吸收殆尽,宝石的颜色变得更艳,像吸饱了血。暖阁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炭灰,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他浑身发抖。

“陛下想逃?”魏进忠的鬼魂飘在暖阁门口,身影比之前更淡,却带着更重的怨气,周身绕着丝丝黑气,像无数条小蛇在游动。“臣的话还没说完呢。西北戍卒冻饿而死十七人,他们的家人千里迢迢来京告御状,跪在宫门前三天三夜,是您亲口让臣‘打发’了的——那些百姓被东厂理刑院的人打断腿,扔出京城,冻毙在乱葬岗,尸体被野狗啃得只剩骨头,您忘了?”鬼魂往前飘了几步,黑气缠上暖阁的梁柱,梁柱上的漆皮开始剥落,露出

萧桓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暖阁立柱上,朽木的碎屑落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