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粮仓的粮食重新称一遍,看看究竟有多少粮食被贪墨了!”
灾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抹着眼泪喊道:“谢大人为民做主啊!” 数十个灾民涌进粮仓,有的搬麻袋,有的扶秤杆,连几个白发老人都颤巍巍地帮忙记数。寒风从粮仓大门灌进来,卷起地上的谷糠,却吹不散人群中的热望。
连续三天,粮仓里都挤满了查粮的百姓。谢渊带着玄夜卫校尉和灾民,用那杆民间老秤逐一称量每个粮囤的粮食。随着一袋袋短少的粮食被搬到空地上,亏空的粟米堆成了小山,金黄的米粒在阳光下闪着光,却看得人心头发沉 —— 细数下来,亏空竟达三万石之多!
陈忠看着堆积如山的亏空粮食,终于彻底松了口,哽咽着道出实情:“这些年,王布政使每年都借着‘仓耗’的名义克扣粮食。一部分送给魏大人的门生,打点关系;一部分卖给盐商张茂德,换成银子;剩下的就和胡巡抚分了…… 小的们每月能多领两斗米,哪敢说半个不字?”
“魏大人?哪个魏大人?” 谢渊追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陈忠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就是吏部尚书魏庸大人…… 王布政使是他的门生,每年秋收后,都要亲自押五千石粮食送往京师魏府,说是‘孝敬’……”
谢渊的心猛地往下一坠,果然牵扯到了魏庸。他让人取来历年的 “仓耗” 账册,用识墨石在 “损耗比例” 一栏轻轻擦拭,青黑色的硫黄墨痕迹渐渐褪去,露出赫然写着 “损耗百分之三十”。墨迹层层叠叠,记录着数不清的贪墨痕迹。他将假秤、虚囤的证据、陈忠的供词、篡改的账册一一封存,目光望向京师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 哪怕前路有千难万险,这亏空的粮食,这百姓的冤屈,他必须讨回来。
当晚,胡宗宪悄悄来到驿馆,捧着一个锦盒:“谢大人,这是一点心意。魏大人是三朝元老,门生遍布天下,您何必跟他过不去?不如就此收手,就说‘仓耗过多’,下官保证补上亏空,如何?” 谢渊打开锦盒,里面是满满一盒金银珠宝,他冷笑一声:“胡巡抚觉得,百姓的性命,能用这些脏钱弥补吗?” 他将锦盒推回去,“你还是想想怎么向陛下交代吧!”
回到京师,谢渊将证据整理成册,在朝堂上弹劾魏庸、胡宗宪、王敬等人贪墨赈灾粮。魏庸果然老奸巨猾,矢口否认:“谢大人血口喷人!王某是朝廷命官,怎会做此等事?定是你屈打成招!” 他的门生故吏纷纷附和,朝堂上一时争论不休。
谢渊却不慌不忙,让人抬上那杆假秤和民间的良心秤:“陛下,这杆假秤每秤少称五斤,三年来克扣粮食三万石,账册上的硫黄墨痕迹、老仓吏的证词、百姓的控诉,桩桩件件都能对证!” 他又呈上魏庸门生接受贿赂的账目,“这些账目虽未直接写魏大人的名字,但每一笔都流向了他的府邸!”
萧桓看着假秤上的刻字,又看看账册上的墨痕,怒不可遏:“魏庸!你身为三朝元老,竟敢纵容门生贪墨赈灾粮,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他当庭下旨:“将魏庸、胡宗宪、王敬革职查办,追回全部亏空粮食,发往陕西赈灾!西安府粮仓的官秤,全部更换为民间的良心秤,由都察院定期核验!”
谢渊让人将那杆假秤劈碎,又从民间找来一杆最准的良心秤,亲自在秤砣上刻上 “都察院监” 四个字。他将新秤送到西安府粮仓,对新任的仓吏道:“这秤不仅要称粮食,更要称人心、称公道,若再有人敢动手脚,定斩不饶!”
陕西的灾民们领到足额的粮食后,自发来到粮仓,对着新秤磕头跪拜。他们说:“这秤是谢大人带来的良心秤,称的是粮食,暖的是人心!” 萧桓听说后,对谢渊道:“卿可知百姓为何拜秤?” 谢渊道:“因为这秤看得见、摸得着,让他们知道公道还在。” 萧桓颔首:“是啊,清廉不是嘴上说说,是让百姓实实在在感受到公道,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不久后,西安府粮仓的新秤旁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谢渊的话:“官秤准不准,百姓心里有数;人心正不正,国法自有称量。” 每当粮食发放时,百姓们都会先看看那杆良心秤,仿佛看到了谢渊铁面无私的身影,也看到了大吴王朝的希望。
片尾
德佑二十六年春正月,陕西粮仓亏空案审结,吏部尚书魏庸因纵容门生贪墨,被革职返乡;陕西巡抚胡宗宪、布政使王敬被判流放三千里;追回的三万石粮食全部发往陕西赈灾。帝命都察院重新规范全国粮仓官秤,凡秤砣必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