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年轻了。
皮肤白皙的像女人,手指修长,完全不像握过刀剑的手。
这样的人,真的是那个神机妙算,大破三十万铁骑的军神?
图拉的心中,充满了怀疑。
“侯爷说笑了。”图拉用有些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们草原上的女子,只会挤奶放羊,哪比得上中原女子的万种风情。”
“哈哈哈,王子是个识货的人!”
陆渊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受用的话。
他喝了一口酒,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唉,可惜啊,这样的好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图拉心中一动,立刻装作关心地问道:“侯爷何出此言?如今贵国大获全胜,威震四海,正是国泰民安之时啊。”
“国泰民安?”
陆渊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烦躁。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对图拉抱怨道:
“王子你有所不知啊。打仗,打的都是钱啊!雁门关那一仗,听着是威风,可你知道,我们国库,为此花了多少银子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
“这个数!都快把国库给掏空了!”
“陛下是高兴了,可我们这些办事的,却快愁死了。现在,连给这些舞女的赏钱,都快发不出来了!”
陆渊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脸上满是“真他娘的烦”的表情。
图拉的小眼睛,猛地一亮!
国库空虚!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连忙附和道:“是是是,战争劳民伤财,和平,才是最可贵的。”
“谁说不是呢!”陆渊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我早就跟陛下了,差不多就行了,别打了。可陛下他……唉,正在兴头上,听不进去啊。”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脸颊泛起一丝红晕,说话也变得更加“口无遮拦”。
“不瞒你说,王子。雁门关那一仗,能赢,纯粹是运气!就是那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把你们的人给冻着了,才让我们捡了个便宜。”
“真要是在平原上,真刀真枪地干,我们那几万残兵,给你们三十万铁骑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啊,这次你们能来议和,我比谁都高兴!我是真不想再打了!打仗有什么好玩的?哪有喝酒听曲,抱着美人睡觉来得舒服?”
陆渊的话,一句比一句“实在”,一句比一句“推心置腹”。
图拉听得是心花怒放,眼中精光连连。
他看着眼前这个贪图享乐,不通军事,甚至有些口无遮拦的年轻侯爷,心中的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他彻底相信了。
雁门关的胜利,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侥D幸!
而大乾的这位靖北大都督,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草包!
大乾,已经无力再战了!
宴会结束时,图拉王子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被下人搀扶着,离开了鸿胪寺。
一回到驿馆,他立刻屏退左右,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笔墨,将自己今天的见闻和判断,写成了一封密信。
“大乾国库空虚,已无力再战!”
“靖北大都督陆渊,乃一贪图享乐之纨绔草包,不足为怪!”
“雁门关之胜,纯属天时侥幸!”
“大汗可一面假意议和,一面积极备战!待明年开春,冰雪消融,便是我大军,一雪前耻,直捣黄龙之日!”
他将密信,交给了最心腹的信使,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回草原。
做完这一切,图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年,大乾的京城,在他们蛮族的铁蹄下,化为一片废墟的景象。
而此时。
鸿胪寺的大堂内。
陆渊独自一人,坐在已经撤去残席的堂中。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脸上的慵懒和醉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喃喃自语,将手中的棋子,轻轻地,落在了面前的虚空之中。
“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北地草原的朔风,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野兽,卷着枯草和沙粒,一遍遍地冲刷着大地。在连绵起伏的丘陵之间,一片崭新的王帐群落拔地而-起,取代了南下时那片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辉煌营地。然而,新帐篷的洁白,却反衬出一种深入骨髓的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