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你的一举一动,等待你的一丝动摇。

而此刻,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她的声音。

米拉,女海妖,窥见命运的幽影。

他的右眼镜片微微泛起水银般的波动,一道模糊的画面浮现眼前:

他看见一座圣坛,而在圣坛之上,不再是神像,而是那四位曾被“献祭”的司祭,

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嘴角血迹未干,却在无声地吟唱祈祷。

“神啊,赐我圣洁……

神啊,为何你遗弃了我”

那画面一闪而过,雷克斯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继续前行。

“他们还活着,在命运之河的死水里。”

他低声咒语般念出这句话,而后神情恢复从容。

作为牧师,他习惯了在人前演讲;作为策反者,他也必须学会在群魔环伺中维持微笑。

而他的内心,正在悄然种下一颗种子。

不是信仰的种子,而是疑问的。

那疑问,会沿着地缝渗入整座教会,最终……崩裂这座以神之名构建的恐惧剧场。

午夜之后,圣凯瑟琳修道院的钟声沉重地敲响了三下。

回廊尽头的忏悔室内,一支白蜡烛尚未熄灭。

雷克斯坐在黑暗的长椅上,他身前跪着一位年轻神父,满脸泪痕、颤声细语:

“……他们说我不够虔诚,只因为我曾为一名平民妇人祈祷。她的丈夫在火刑柱上化作灰烬,仅因她藏了两本旧圣典……”

雷克斯没有立刻回应。他闭着眼,听那神父哭诉,像在聆听一首撕裂人心的挽歌。

等对方话语停歇,他才低声开口,语调轻如教堂钟摆间的回响:

“信仰不该是锁链。”

神父猛地抬头,看着雷克斯的脸。

他眼神中混杂着绝望、痛苦、渴望和隐隐不安的希望。

“可我们还能相信什么雷克斯神父……圣母的意志,还是女王的命令她们……不再是同一位存在了。”

雷克斯缓缓睁开右眼,一道银白的光芒在镜片中流转。

他没有回答那神父的问题,而是反问:

“如果你的良知无法接受神的审判,你愿意相信命运的裁决吗”

神父没有立刻回应。但他的眼神中,开始有了些许燃烧的光。

“我们之中,终会有人先发声。”雷克斯低语,“而我,愿意做第一道火种。”

他说完,起身为神父披上一袭灰蓝色旧斗篷,一如流浪修士所用的那种,看起来极其朴素,却是某种宣誓的象征。

“这不是背叛。”雷克斯俯下身,轻声道,“这只是将信仰还给神,而非献给魔鬼。”

随后他走出忏悔室,推门离开,脚步在寂静的石板上发出回响。

月光洒落在长廊地砖上,雷克斯望着那片泛黄的光,仿佛看到金袍在风中掀起。

“黄衣之王只需要三句谎言,便能让真理在火中化为灰烬。”

雷克斯轻声呢喃。

他知道,这不是夸张的隐喻——这是一场真实存在的、正在酝酿的祸灾。

司命播下了黄衣之种,而他雷克斯,则要在教会的心脏埋下另一枚果核:真理的变种,名为反抗。

一封密信藏于教义圣书中,通过神学院某位沉默寡言的修女之手,传至一位老主教的祈祷垫下。信中只有一句话:

“四大司祭的血,正悄然流进你的圣杯——你会继续饮下吗”

与此同时,教堂彩窗上的图案——圣母赐福的右手——不知被谁换了一块新彩玻璃。

圣光照耀之下,那只手缓缓裂开,染上了血色。

没人知道是谁做的,但从这一天起,整个教会上下流传起一种说法:圣母已对教会动怒。

雷克斯知道,那不过是一点红油染料和他安排的一盏灯光。

但谎言不需要复杂——它只需要在恐惧中被人看见一次,便能生根发芽。

而教会那根从不曾动摇的圣柱,已经,在微微颤抖。

圣露西亚神学院的大礼拜堂内,晚祷钟声尚未落下,钟楼下的群鸦却已飞起。

红衣主教席上的彩绘玻璃,在火焰般的夕阳中泛出不祥的血光,投射在高墙之上,形成一尊巨大的圣母投影。

那面容慈悲,却神情模糊不清,只有一条苍白的微笑线清晰得近乎诡异。

有教士私下称之为“第二圣像”——它不是教义中那尊仁慈圣母的形象,而是…另一个被无声默许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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