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尘土，吹过官道。

地平线的尽头，长安城那雄伟的轮廓像是匍匐的巨兽，沉默着，等待着。

“来了！”

城楼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李世民的身躯猛的一震，双手死死攥住了面前的城垛，指节捏得发白。

他探出半个身子，目光如鹰，死死的望向南方。

在他身后，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程咬金、李靖……文武百官，甲胄在身，官袍整肃，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一条黑色的长龙，正沿着官道，缓缓而来。

最前方，是数百名玄甲骑兵，黑盔黑甲，沉默如铁。

他们身后的神机营士兵，火铳斜挎在背后，步伐整齐划一。

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了大地的脉搏上。

再往后，是陌刀军。

那些高达一丈的陌刀，斜扛在肩上，刀刃在秋日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钢铁森林。

队伍的中央，是数十辆简陋的囚车。

车里，挤满了曾经不可一世的突厥贵族。

他们垂着头，发辫散乱，身上的皮袍沾满了污秽，眼神麻木。

为首的那辆囚车里，关着一个男人。

颉利可汗。

他靠在木栏上，双目紧闭，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而在这支钢铁洪流的最前方，在那面绣着“秦”字的黑色大旗之下，骑着一匹雪白小马的，是一个孩子。

李易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身上那件锦袍在几天的行军中已经变得皱巴巴，嘴角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糕点碎屑。

“开城门——！”

城楼上，李世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嘎吱——”

厚重的朱雀门缓缓开启，像巨兽张开了它的嘴。

当李易率领的队伍踏入城门洞的那一刻。

轰——！

一股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迎面扑来，几乎要将人掀翻在地。

城门之后，是人海。

望不到尽头的人海。

从朱雀门到承天门的十里御道，两侧的街道、屋顶、树上，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数十万张面孔，汇成了一片情绪的海洋。

当他们看清队伍最前方，那个骑在小马背上，小小的、甚至有些可笑的身影时，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更加山呼海啸般的爆发。

“是秦王殿下！”

“是咱们大唐的守护神回来了！”

“秦王千岁！秦王千岁！”

欢呼声、哭喊声、咆哮声，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震得城楼上的宫灯都在嗡嗡作响。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是军令，是根本走不动。

百姓们疯了。

他们冲破了维持秩序的金吾卫防线，涌向道路中央。

“殿下！吃个果子！”

一个壮汉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奋力抛了过来。

苹果划过一道抛物线，被李易身边的一名亲卫稳稳接住。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天上下起了雨。

鸡蛋、梨、刚出炉的胡饼、自家种的青菜、女人头上戴的绢花、孩子手里玩的拨浪鼓……

所有能表达他们心中那份狂热与感激的东西，都化作了漫天的“箭雨”，铺天盖地的砸向队伍。

士兵们起初还有些慌乱，但很快便发现，这些东西没有半分力道。

只是轻轻的落在他们的盔甲上，滚落在地。

程咬金在城楼上看得咧开了大嘴。

“哈哈哈哈！这帮兔崽子，当年老子打了胜仗回来，他们也没这么热情过！”

他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尉迟恭背上，拍得铁甲“哐”一声响。

“你看看！你看看！这哪里是迎接军队，这简直是在迎接活神仙！”

没人理会他的咋咋呼呼。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挤到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