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不需要解释的公理！

孔颖达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一个看似浅显，实则深不见底的巨坑！

李易这个问题，看似荒唐，实则刁钻至极！

它直接绕过了儒家擅长的伦理道德、治国理政，直击知识的最底层逻辑！

如果儒学连最基础的“一加一等于二”都解释不了，又凭什么号称“包罗万象”，凭什么说自己是唯一的“大道”？！

“这……这……”

孔颖达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身后的那三百名儒生，此刻也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苍白。

他们也在疯狂地搜索自己读过的书，试图找出哪怕一句能沾边的话来帮老师解围。

可是，没有。

真的没有。

广场上的气氛变了。

原本对孔颖达盲目崇拜的百姓们，看着台上那个哑口无言的大儒，眼神里开始出现了疑惑。

“怎么回事？孔老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连孔圣人都不知道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不会吧？这么简单的问题，俺家五岁的娃都知道！”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蚊子一样钻进孔颖达的耳朵里，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慌和眩晕。

“孔爷爷，您倒是说话呀。”

李易依然保持着那个举着两个苹果的姿势，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您要是实在想不出来，让您身后那些师兄们帮帮忙也行啊。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孔颖达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试图用玄学来解释。

“一者，太极也，万物之始。二者，两仪也，阴阳之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停停停！”

李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孔爷爷，您这是道家的说法，不是儒家的。再说了，您这说的是万物生成的道理，跟数量有什么关系？”

“我问的是，为什么这一个苹果加上这一个苹果，它就实实在在地变成了两个苹果？而不是变成了阴阳两仪？”

孔颖达被噎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雄辩之才，此刻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着力之处。

他发现，在李易这种极致的“务实”面前，他那些玄之又玄的“务虚”理论，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李易见他彻底没词了，这才慢慢收起了笑容。

他把两个苹果放在书案上，转过身，面对着广场上数万名百姓以及高台上的文武百官。

那一刻，他小小的身躯里，仿佛爆发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看到了吗？”

李易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回荡在广场上空。

“这就是你们奉为圭臬的儒家大道！”

“它能教你们怎么磕头，怎么做官，怎么写漂亮文章。但它教不了你们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道理！”

“它告诉你们要‘知其然’，却从不告诉你们要‘知其所以然’！”

李易猛地回过身，手指直指孔颖达。

“孔祭酒，您口口声声说格物是小道，是奇技淫巧。可正是这些您看不起的小道，在研究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在研究为什么水往低处流！在研究为什么火能煮熟食物！”

“您说君子不器，可如果没有这些‘器’，百姓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拿什么去抵御外敌？拿什么去建立盛世？！”

“连肚子都填不饱，您跟他们讲仁义礼智信，他们听得进去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振聋发聩！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孔颖达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因为李易说的，是事实。

是摆在所有人面前，无法回避的事实！

高台上，李世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孩子……说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