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凝滞与隔阂,被这一轮轮朴素真实的通报姓名与熟悉面孔的仪式冲刷得淡薄了许多。
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仍带警惕却不再全然陌生的脸,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小心翼翼的亲近感。
陆渊再次举步,稳稳走回篝火光芒最盛的那圈光晕中央。
跳动的火焰将他挺直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在他年轻而沉静的面容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那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亮而深邃。
他缓缓环视,目光落在那些刚刚脱离漂泊之苦、此刻再次簇拥在一起的新成员身上。
他们的眼神复杂如潭水,底层是惊魂未定的惶恐,表面却浮动着一层因饱食和温暖而生的、脆弱的期盼。
“好了,”陆渊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名姓相知,面貌已识。
从今往后,咱们便不再是陌路人,而是在这丹水畔;
要在一个灶台升火、一口锅里搅食的……自己人了。”
他先以“自己人”三字定下温和亲厚的基调,如同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轻轻一抚。
随即,他神色稍正:
“想必今日朱富管事招募诸位时,已有过初步说明。
此刻,我陆渊在此,再向诸位,郑重确认一遍——”
他略作停顿,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
“眼下,诸位的名分,是依附于我陆、华、崔、徐四家名下的佃农。”
这个词让一些老成的流民眼神微黯;
他们太熟悉“依附”二字意味着什么。
陆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立刻清晰解释道:
“此乃权宜之计,只为在官府户籍厘定、地契分明之前,为诸位提供一个暂时存身立户的依凭。
挂于我等名下,诸位便不再是无法无籍的‘流民’,少了官府盘查的许多麻烦。”
他话锋紧接着一转,道出核心:
“既是依附,自有规矩。
作为交换,在咱们真正在此地安定下来、站稳脚跟之前;
诸位的衣食住行,一应生存所需,皆由我们一体承担、统一调配安排。”
他目光坦诚地看着流民和他们的家眷:
“也正因如此,现阶段,诸位不同于里中临时雇佣的乡邻短工,是没有按日结算的工钱的。”
此言一出,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微不可察的骚动和低低的吸气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有工钱”这四个字,依然像一根小刺,扎进了某些人傍晚刚刚升腾起的希望里。
陆渊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并不急于安抚,反而让这短暂的沉默发酵了片刻。
然后,他声音陡然扬起,带着一种更具分量的承诺,如同在平静水面投下巨石:
“但是——诸位也将享有他们所没有的‘未来福利’!”
“待我们在此地彻底扎下根来,时机成熟之日,我陆渊在此承诺——
将按户,为大家分配足以安身立命、传承子孙的田产!
以及,能够真正遮风挡雨、安顿家小的坚实房屋!”
“不是租佃,不是借住,是实实在在的分配!
让诸位,从此成为这片土地名正言顺的主人,而不再是依附于他人的浮萍佃户!”
“田产”、“安身立命”、“真正的主人”……
这些词汇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击穿了流民们因长久苦难而近乎麻木的心防。
几个年长的汉子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女人们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孩子,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这个太过美好的许诺。
陆渊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被希望点燃又因害怕失望而颤抖的脸,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令人信服的绝对坚定:
“至于官府那边的文书、户籍、地契等等一切繁琐,诸位更无需忧虑。
自有我们出面,一一料理妥当。
绝不会让诸位因这些俗务,受半分刁难!”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声音放缓,带着十二分的诚恳,望向人群:
“以上安排,关乎诸位及家人今后数年乃至数十年的生计与根本。
非同小可。
若有任何不明之处,或心中尚存疑虑、不安,此刻——便是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