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渊网织饵,佛母投石(3 / 4)

故意喂给我们,看我们如何反应的!而我们…而我们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猜测、乃至刚刚萌生的侥幸…恐怕都已被对方窥破,甚至…可能本就是他们引导的结果!”

她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石壁,才勉强站稳。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她。她以为自己是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试探深渊,却没想到,深渊从一开始就凝视着她,并且早已为她规划好了试探的路径和可能产生的念头。

“这不是递话…这是…”唐赛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吐出一个令人绝望的词,“…收网的前奏。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来了,他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他甚至…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他现在,只是在用这种方式,优雅地、残忍地,向我们展示他的掌控力,然后…给我们一个‘选择’:要么,按照他暗示的方向,走进他设好的局;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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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董彦晖明白。要么,就被这深不见底的恐怖力量,彻底碾碎、吞噬,连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石窟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那微弱的烛火,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所扑灭。

良久,唐赛儿猛地直起身,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冷静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她擦去额角的冷汗,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硬度:“好一个汉王!好一个…深渊巨擘!这等心机,这等手段…难怪永乐帝当年也对他忌惮三分。”

“佛母…那我们…”董彦晖声音依旧带着后怕。

“我们还有退路吗?”唐赛儿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惨淡而决然的弧度,“从他注意到我们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他不是给了我们一个选择,而是只给了一条路——按他的剧本走下去。不同的是,我们现在终于看清了,自己是在演戏,而导演,一直在幕后看着。”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起来:“既然如此,那这出戏,我们就更要演下去!而且要演得逼真,演得让他觉得我们已然入彀!他要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顺势而为,借他的势,在他的棋盘上,为我们自己谋一线生机?!看最终,是谁利用了谁!”

董彦晖忧心道:“佛母,此乃虎口谋食!汉王朱高煦绝非善类,即便他真有什么‘保神州’的念头,我教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被他利用完,下场恐怕…”

“我知道!”唐赛儿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青岩,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朝廷视我等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各地坛口凋零,信众离心。若再找不到出路,不出三年五载,我圣教传承,只怕真要断绝在我等手中!”

她走到那尊弥勒佛像前,仰望着那悲悯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坚定:“汉王此举,是阳谋。他看准了我们的绝境。但我们…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他需要力量,我们需要生路。关键在于,如何在合作中,保住我教的根本,甚至…借其势,重新壮大。”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董彦晖:“回复他们!但不是直接回应这次接触。让我们的人,也在‘偶然’的机会下,透露一些无关紧要、但能显示我们价值的信息过去。比如…我们对北地某些部落动向的了解,或者…我们在某些府县底层衙役、漕丁中尚存的微弱影响力。要做得自然,像是随口一提。”

“佛母的意思是…先展示肌肉,再谈条件?”董彦晖若有所悟。

“不错!”唐赛儿点头,“既然他递了竿子,我们就先顺着爬一爬。但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乞儿,而是仍有爪牙的困兽。合作可以,但必须是平等的…或者,至少是看起来平等的交易。我们要看看,他对我们这点‘残存价值’,到底有多看重。”

她顿了顿,补充道:“同时,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汉王在乐安的真实底细!他到底有多少兵?工坊能产多少甲胄火器?与哪些官员有勾结?我们要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一条多大的龙,还是一头…纸老虎!”

“是!属下明白!”董彦晖凛然领命,深知此举关乎全教存亡。

石窟内,烛火摇曳。唐赛儿知道,自己已经踏出了一步无法回头的险棋。汉王编织的网已然张开,而她,这只受伤的母狼,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网的边缘,既渴望网中的猎物,又警惕着编织者的利齿。

一场无声的博弈,在山东暗流涌动的阴影下,悄然升级。投石问路,已激起涟漪,下一步,便是看谁先露出破绽,或是…谁先亮出底牌。